“酒酒,喝下它。”
沈洲熟悉而溫和的音在耳旁落下。
陸聽酒看著冷戰(zhàn)了好幾天的男人,終于愿意跟她說話了。
心下微微一松,“阿洲,你不生我氣了嗎?”
陸聽酒長相極美。
漂亮嬌小的臉蛋膚白如雪,第一眼看過去便令人驚艷。
尤其是一雙精致的眼睛干干凈凈,像是漫畫里被人捧在心尖不染塵世的小公主。
沈洲漆黑的眼底掠過一絲難辨的暗光,溫和的語調(diào)不變:
“酒酒,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
“那就喝下它。”
陸聽酒微微低頭。
將視線從他臉上移到他手中的杯子上,輕聲的問,“阿洲……這是什么?”
“酒酒……”
“沈洲!”
“你跟她廢話什么,直接給她灌下去!”
另一道熟悉的女聲驀然在房間內(nèi)響起。
陸聽酒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的女人,清澈的眼眸瞬間睜大,眸底布滿了不可置信。
“阿洲!”
陸聽酒驀然轉(zhuǎn)過頭,看向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意外的男人。
瞬間冷怒道,“你答應(yīng)過我大哥不再見她的!不見她的!”
“阿洲,你答應(yīng)過的!”
“不可以言而無信的……不可以的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的,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沈洲看著第一次對他滿眼怒意的陸聽酒,一時微微怔住。
反倒是虞明煙開口了,得意的語調(diào)里掩不住的嘲弄,“嘖嘖~”
“還真是被所有人捧在心尖的小公主啊……”
“單純天真得可憐!”
虞明煙慢慢的走了過去。
她彎下腰,伸手擒住陸聽酒白皙的下頜。
下一秒,驀然用力,“直到現(xiàn)在,你還不清楚嗎?”
虞明煙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語調(diào)生冷,“若不是陸家的權(quán)勢,你以為他會看你一眼?”
陸聽酒根本不信她的話。
她視線偏移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洲,“權(quán)勢嗎?”
“可是,阿……沈、沈洲,”陸聽酒被死死的扼制住了下頜,擒在虞明煙手腕的雙手漸漸失了力道。她艱難的出聲,“陸氏的大部分股份我已經(jīng)轉(zhuǎn)到你名下了?!?p> “……還……還不夠嗎?”
不知道陸聽酒的哪個詞驀然激怒了沈洲。
他大步朝她走去。
推開虞明煙。
沈洲寬大的手掌突然覆上陸聽酒細白的脖頸,泛白的骨節(jié)用力收緊。
鷹隼般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裹著徹骨的寒毫不猶豫的刺向幾近窒息的女孩。
沈洲語調(diào)生冷,“酒酒,你該不會以為我要的就只是這些吧?”
陸聽酒的喉嚨被他的手掌掐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放……放開……放開我……”
陸聽酒雙手用力的捶打他,也不能讓沈洲手上松一分力。
虞明煙見狀,也同時按住了她。
把桌上一直放著的杯子遞到她的嘴邊,誘哄的語調(diào)卻透著森冷,“酒酒啊,很痛苦是嗎?”
“喝下它就不痛苦了……”
沈洲眼神一冷,眼底是再也不用掩藏的狠意。
掐住陸聽酒喉嚨的一只手,改為強行的擒住陸聽酒的下頜,強迫她張嘴,“給她灌下去!”
虞明煙驀然發(fā)狠,把杯子里的液體全部強硬的給陸聽酒灌了下去。
“十一年前你就該喝下的!”虞明煙眼神狠厲陰鷙,“過了這么多年也不晚!”
不過幾秒,虞明煙突然松手。
“咳咳……咳咳……”
陸聽酒整個人失了力氣,順著椅子滑落到地上,彎著身體止不住的低咳。
喉間一股腥甜突然涌上來,壓制不住,陸聽酒一張口就噴了出來。
陸聽酒像是終于察覺到什么。
緩緩低頭,視線落在地毯那一攤鮮紅上……
整個人身體驀然一僵。
同時。
沈洲看到后,臉色瞬間大變。
他猛然偏頭看向一旁神情無異的虞明煙,生冷的語調(diào)落下,“你把藥換掉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虞明煙整個人立在原地,眉眼間神色不變,唇畔牽起裊裊的笑意,“……那又怎樣?”
“我們不是說好,只要她精神錯亂變成一個傻子,就拿她威脅霍庭墨轉(zhuǎn)讓霍氏集團股份!”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了陸聽酒的命,我們拿什么要挾霍庭墨?!”
沈洲滿臉煩躁,朝虞明煙低吼道。
“放心,查不出來的。加了一點東西,查出來最多是酒精中毒?!?p> “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她灌下去了,她必死無疑。到了這步,你覺得霍庭墨會放過我們?”
“而且,沈洲,”虞明煙語氣譏諷,“別告訴我,從一開始就想要毀掉她的人不是你?”
沈洲神情一怔,看著口中還在不斷涌出鮮血的陸聽酒。
轉(zhuǎn)念之間,低咒了一聲。
想到那個男人的狠厲,沈洲心底驀然生懼。
上前幾步,沈洲想把還在不斷低咳的陸聽酒抱起來。
先逼她寫下一封,轉(zhuǎn)贈她名下所有財產(chǎn)給他的遺書再說——
砰——
別墅的門從外面突然被闖開。
一身寒冽氣息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尤其是在看到陸聽酒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
霍庭墨黑不透光的眼底,瞬間掀起寒涌。
周身氣息在剎那間降至最低點。
男人狠厲的一腳踹開了沈洲。
沈洲整個人被踹飛在墻上,后又狠狠的被反彈在地。
當場受不住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跟在霍庭墨身后的一大片黑衣保鏢沒等沈洲反應(yīng)過來,就直接把他按在了原地。
動彈不得。
同時,虞明煙也被人扼制住。
面容冷峻的霍庭墨大步走到陸聽酒身邊。
緩緩蹲下,小心翼翼而隱著顫意的把她抱進懷里。
男人低沉沙啞的音,叫出那個不被她允許的稱呼,“酒酒……”
“我來接你回家了?!?p> 霍庭墨的手掌輕輕覆上懷里女孩白皙的臉蛋,手指一點點的撫去她唇角的血跡。
低啞的嗓音里忍不住的顫意,“說好的三年之約,你不能不守信。”
他這么多年才等來的一次機會,她怎么能夠失信……
面容始終冷峻的霍庭墨,森寒冷冽的氣息襲布全身。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愈發(fā)虛弱的陸聽酒,就要帶她離開。
然而——
懷中的女孩卻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霍庭墨整個身體微僵,停下腳步,低頭看去。
男人整個下頜線條無聲的繃緊,艱澀的兩個字從他口中溢出,“……酒酒?”
陸聽酒無力的抬了抬眼,眼前模糊一片。
她有點看不清晰男人的面容。
陸聽酒泛紅的眼角,不斷的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淚。
她用僅剩的力氣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虛弱的氣音從陸聽酒被鮮血染紅了的唇瓣中,斷斷續(xù)續(xù)的溢出,“沈…沈洲…他說過…他愛我的……”
“他騙我……騙我……”
霍庭墨在那瞬間窒息了幾秒。
心臟處像是猛然被帶有倒刺的刀狠狠的插進去,在拔出之時,又突然被無數(shù)根針死死的封住。
細細密密的疼得透不過氣。
可霍庭墨還是低下頭,漆黑的瞳孔里掩不住的疼惜,“酒酒,那你親自來懲罰他,好不好?”
霍庭墨低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里,滲著一股深深的懼意和祈求。
同時他抱著她的手,前所未有的緊。
他怕她就這樣離開。
……
霍庭墨還是沒能等到女孩的回應(yīng)。
一如從前的許多年。
陸聽酒下葬的那天。
原本是她最不喜歡的天氣。
大雪。
霍庭墨為她遮了云霧,天空晴朗萬里。
就好像是陸聽酒耀眼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陰霾。
霍庭墨用最盛大的婚禮,將還沒來得及愛他的女孩帶回了家。
全城紅妝,煙火滿天。
他要他的女孩,永遠耀眼,光芒萬丈。
婚禮的最后。
一身黑色西裝的霍庭墨看著碑石上印入骨髓深處的遺容,深暗的瞳孔里布滿灰寂,透不進一絲光,“酒酒……我動了他,你會不會生氣?”
說完之后,霍庭墨沉寂的瞳孔掠過一抹自嘲,“應(yīng)該會的?!?p> “你……你那樣愛他?!?p> “不過,酒酒,”霍庭墨從喉骨深處溢出低啞而寵溺的聲音,“這次我們就不原諒他了,好不好?”
身后的夜空煙火滿天。
碑石上女孩的笑容,異常明艷。
霍庭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恨不得將上面的女孩融入骨髓。
“酒酒,我們結(jié)婚了?!?p>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p> 安靜而盛大,萬人祝賀。
霍庭墨小心翼翼的從懷里取出一本結(jié)婚證。
削瘦用力到泛白的指骨,裹著顫意不舍卻輕輕的將結(jié)婚證放在她的墓前。
霍庭墨猩紅著眼,跪在女孩的墓碑前,低沉喑啞的嗓音模糊得不成樣子:
“霍太太,新婚快樂。”
那是霍庭墨生前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