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緣便是景誠說的正式員工,也是黎清被錄用之前,咖啡廳里僅有的給景誠打下手的人。
她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孩子,但或許是天生一副單眼皮的緣故,眼睛彎彎瞇起,好似兩道可愛又靦腆的月牙,任誰看都覺得這姑娘是在對自己笑。
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親和力,這是黎清對這個叫“小緣”的姑娘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叫黎清,新來的員工?!崩枨逦⑽⒁恍?,自我介紹道。
“你……你好……我是小緣?!背醮我娒?,小緣的臉龐微微泛紅,拘在一起而不知該如何放置的雙手,顯得她此時有些手足無措。
“小緣對生人比較靦腆?!本罢\這樣解釋。
說著,他解下身上的圍兜,順手搭在柜臺邊。
“好了,那么我先去吃飯了。你們記得照顧好店里?!本罢\說。
離開之前又對小緣囑咐了句:“多關照下新人?!?p> “嗯,我會的,店長?!毙【夵c頭應道,然后目送店長離開。
待回過頭,氣氛沉寂下來,與黎清相顧無言,一時間有點尷尬。
“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黎清率先打破沉悶,與其和人大眼瞪小眼,不如先找點事做。
“要不,我掃下地吧?”她提議。
掃地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活計,但也最為穩(wěn)妥,一般不會出什么差錯。
“嗯好?!币呀?jīng)慣于作為一種“會微笑的背景板”而存在的小緣,知道自己沒有“活絡氣氛”的才能,也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具有三言兩語便能與陌生人拉近距離的天賦,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保持住臉上微笑的模樣,便只能作些簡短的應答。
“能告訴我掃把在哪里嗎?”黎清又問。
“啊……可以可以……”明明黎清是剛來的新人,卻好像是小緣自己才是“被關照”的那個,在黎清的注視下,后者的臉更紅了,視線微微偏移,躊躇了下,輕聲道,“你跟我來……”
“麻煩了?!?p> 黎清從善如流地跟上,隨著小緣打開房間的燈,在擺放雜貨的一角找到了倚靠在墻面的掃帚和簸箕。
正是晚飯時間,咖啡廳沒什么客流。反倒是待坐了一下午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到柜臺前結賬。
黎清花了大概二十分鐘將地掃完,見小緣穿著圍兜端著盤子,依次開始收拾剩下的杯碟,將掃帚簸箕當回原處后便上前去搭把手。
白皙纖細的一雙手忽然闖入了小緣的視野,靈活的手指猶如穿花摘葉般迅速串起幾個剔透又剃頭的玻璃杯。
一個呼吸間,那些玻璃杯便被這雙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亓⒃谒媲暗谋P子里。
小緣抬起頭,正對上黎清那沉靜而專注的側臉。
“謝謝……”好不容易恢復到正常顏色的臉龐又泛起微微的潮紅,小緣輕而短促地道了句。
輕點了下頭以示回應,黎清干脆取過放在桌邊的抹布,對小緣道:“你把杯子放過去,剩下桌子我來擦好了?!?p> “嗯?!币廊皇切【壿p輕的應和聲。
仔細將桌子抹了個遍,黎清直起身,剛后退一步,便似撞到了什么。
回過頭,只見小緣手里捧著一疊折成方塊的布料,正一臉的局促不安。
“怎么了?”黎清看著小緣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你要不要穿這個?”垂下眼瞼,小緣將視線微微偏移,然后小心翼翼地抖開那折成方塊的布料,展示給黎清。
原來是一件圍兜。
“好啊,我正需要它。”黎清點點頭,也沒客氣。
之前為了避免衣服沾上桌面的水漬,黎清不敢與桌沿貼得太近,生生能塞一個拳頭。而要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其實是比較累人的。
不過如果要穿圍兜的話,勢必要用已經(jīng)碰過抹布的手,這讓黎清有些犯愁。
“我來幫你吧……”仿佛清楚黎清在為難什么,小緣鼓起勇氣,但又怯于與黎清對視似的,依然看著別處角落,輕輕咬了下唇,旋即又補充道,“放心吧,我已經(jīng)洗過手了……”
“那就麻煩你了?!崩枨迓冻鰝€自認比較和煦的微笑。
“不……不麻煩呢……”小緣小聲地說了句,悄悄抬起眼,見黎清道完謝已經(jīng)面朝下微微俯下身,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踮起腳,將圍兜上端的細線套進那優(yōu)美柔軟的頸項,在黎清轉過身后,略微猶豫了下,輕輕抬起手將她散落肩頭的黑發(fā)攏成一束,小心地從線圈中掬出,然后才挑起圍兜兩側的細線,在黎清的后腰處打了個繩結。
“好……好了……”身后小緣磕磕絆絆道,“我我……我繼續(xù)收杯子去……”
不待黎清再一次感謝,前者便已一溜煙跑了開去,徒留黎清回過身,不明所以地看向前者的背影。
難道是自己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但不好相處也不至于讓人動不動臉紅吧?
還是說,她的魅力之大已經(jīng)到達連同性也難以抵抗的程度?
黎清又想了幾秒,不禁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自戀而感到荒唐地甩了甩頭。
此后,黎清專心擦著桌子,時不時去柜臺后的水槽洗一下抹布,就算走到正在清洗杯子碟盞的小緣身旁,兩人也沒有什么交談。往往是小緣默默給她讓出水龍頭,等黎清走后再默默站回來,接著手頭上的清洗工作。
雖然沒有任何交流,不過黎清還是注意到每逢她靠近的時候,小緣那慢慢漲紅的耳根。
當然,黎清也不會說什么,指不定是自己給小緣造成了什么困擾。
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工作上,擦完一張桌子,再審視一番桌面,末了再把桌邊顯得有些凌亂的椅子擺放整齊。
“不錯,已經(jīng)收拾上了啊?!?p> 隨著風鈴“叮鈴”一聲,咖啡廳的玻璃門被人打開,黎清起身回過頭,看到說是去吃晚飯的景誠已經(jīng)去而復返,此刻正站在自家咖啡廳門口,猶如君主巡視領地一般,慢慢環(huán)視一圈,最后頗為滿意地輕輕頷首。
“吃好了?”老板回來總不能視而不見,直接無視,黎清揀了句雖然沒啥沒營養(yǎng)但也算是無功無過的話當做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