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算是書香世家,在都城累累的貴族中,素有清貴之名,這樣的家族可以培養(yǎng)出于夫人這樣的才女就不足為奇了。于家的府邸在王宮左側(cè)的六角巷里,這里通常是一般的官員所住的地方,府邸不大,但于家成員簡單,是少有的不納妾的貴族,除去進宮的于夫人,家中也就只有于大人及其妻、其子。
他們早早接到了于夫人的通知,說這日那位精貴的神女殿下將來家里。于家的女主人平日里參加過不少宴會,見過大大小小不同的貴族夫人,卻因六王女深居簡出、極少參與宴會,而不曾見過這位殿下,也不知道這位的性子如何。聽女兒傳信回來說,六殿下性子冷淡,不會計較小事,只要聽從她的吩咐便好。
“我們真不用準備什么嗎?”
于大人鎮(zhèn)定地坐在大廳里,看著自己的妻子慌慌張張地來回走,一會兒叫人收拾這個,一會兒叫人擺上那個,整來整去,還是老樣子,于大人眼珠子跟著自己的妻子胖乎乎的身子動著,本來不想管她,但是看到她都急得出汗了,才皺眉制止:“好了,別晃悠了,六殿下不會看上這些俗物的,你休息一會兒。”
他的妻子向來聽他的話,終于撿了個大門口的位置坐下,伸長了脖子看著外頭。
日上三竿,在門口守著的下人遠遠地望見那個有著紅鳳標志的馬車向他們走來,他小跑進府內(nèi),通知主人們可以到府前迎接了。
于大人站起身,拍拍衣服,清了清嗓子,叫自己的妻子跟上。
于府眾人排排站,齊刷刷地對著馬車行禮:“拜見六殿下?!?p> 車廂內(nèi),是另一番景象。即便六王女不在意這些奢侈華貴的東西,馬車里的鋪的毯子是三百個織女費時半年才織出的,她身后倚著的引枕摘去了貴族慣愛鑲嵌的珠寶,配上的是以舒適為主的刺繡,香爐裊裊,燒的是千金難買的珍貴香料,昏昏欲睡的六王女聽到這陡然增大的聲音,恍惚了下,清醒過來。
饒是見過世面的青音也被這場面逗笑了:“于家的人真有趣,即便是真的尊敬您,也沒見過真的實打?qū)嵑吧纤衅腿嗽谶@兒等著行禮的。”
六王女跟著笑了,她本是愛笑的人,平常為形象,裝著冷淡的樣子,私底下還是很容易被身邊的人逗笑。接過青音遞過來的面紗,戴上后,她說道:“快下馬車吧,于大人等了許久了?!?p> “是,殿下。”
青音走出馬車,沒有借助矮凳,直接從馬車上躍下,那一跳可把于大人等人嚇了一跳,六殿下身邊的人這么不拘小節(jié)的嗎?
青音站定后,躬身向于大人行禮后,才慢慢掀起車簾,六王女彎腰走了出來。她沒有青音的好身手,下馬車時,守在一邊的侍衛(wèi)為她擺上矮凳,青音扶著她下了馬車。
“于大人請起?!?p> 于大人站直身子,忍住用手錘腰的想法,一把老骨頭也是不容易。
今日六王女沒有穿平日里穿著的深色斗篷,也沒有穿暗沉的衣服,以一身淺黃色的紗衣,高束起頭發(fā),清清爽爽地站在于府前。
于大人請六王女走進自己的府內(nèi)。
六王女看著這場景,突然想到了那日于夫人迎著她進宮的場景,這父女還真是相似。她揚了揚嘴角,跟著他進去。
于大人叫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帶著六王女進了僻靜的書房,當然,六王女帶來的人,他可不敢叫人家下去。
兩人進入書房,六王女的侍衛(wèi)快速站定位置,將這無重要機密的書房層層守住,那滿身的嗜血味,路過的仆人們不由地離得遠遠的,不想招惹六殿下的人。
六王女看于大人被這場面嚇到了,解釋道:“于大人莫慌,不過是我身邊危險太多,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守衛(wèi),你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p> 那么多人怵在那兒,怎么當不存在?于大人在心里嘀咕著,面上卻不顯,連聲說是,見她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聊天的意思,他馬上說:“我這就叫我那兒子過來?!?p> 本來叫下人去請便好,不知是于大人過于慌張,還是只是想讓六王女自己和于公子見面,竟自己走出去找人了。
青音覷著他走遠了,噗嗤一聲笑道:“于大人真有意思?!?p> 六王女也笑著點了點頭。
于公子早就在房間里等著了,他昨日一晚沒睡,不知道這位六殿下到底找自己做什么。姐姐傳信說,只要順著他自己的心意回答便好了,如果六王女想讓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直接拒絕,不管是他姐姐還是他的爹娘,都會站在他身邊。
他坐在這有淺淡熏香的房間,又看了看書桌旁的繡架,耳尖地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腳步聲,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帶著淺笑,喊:“爹?!?p> “哎!”于大人老遠便應了一聲,又加快了腳步,走到他面前,“兒子,走走走,六殿下在等你了,你還磨磨蹭蹭做什么呢?!?p> 于公子見他著急地要拉著自己走,他快速跟上于大人,邊走邊說:“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走著了嗎?爹你別急?!?p> “我不急,我不急?!庇诖笕寺牭絻鹤拥奶嵝?,強裝鎮(zhèn)定,放緩了腳步,瞪了他一眼,“誰說我急了?待會兒你見到六殿下,也給我注意點?!?p> “好好好?!庇诠幽托牡鼗貞?。
于大人又說:“如果殿下說出什么你不高興的,你別忍著,有爹在呢,誰都不能欺負你?!?p> 看著護犢子的自家老爹,于公子有些哭笑不得:“爹,你說什么呢,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自己能處理事情了。”
于大人沒聽于公子的話的,只是徑自地和他說些鼓勵的話,他這個兒子自小便和其他人不同,他從小護著,這次被六殿下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不在乎,這事遲早有一天會瞞不住的,但這是他兒子,別人不疼,他自己疼還不行?
“你自己進去,爹在這兒等你?!彼退綍块T口,于大人皺著眉頭說道。
于公子行了禮,在六王女侍衛(wèi)的注目下,走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