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云像黑色的鉛塊,黑團團的,沉甸甸的。太陽從大海上爬起來,無奈的躲在云層之后。
松山大營。
軍帳之外傳來了喧鬧聲,似乎還夾雜著號角和軍鼓的聲音。劉懷玉一陣顫栗,從草墊的氈毯上跳了起來。
面前是一張蒼白的寫滿恐懼的面孔。
“馬二小,你怎么在這里?”
“大人,八旗軍殺進來了?!?p> 劉懷玉心中一驚,一時想不起來這是哪里,八旗軍隊怎么會殺到軍帳之前,他下意識的大吼一聲。
“披甲?!?p> 馬二小拎著一副扎甲,手忙腳亂的幫助劉懷玉披掛。
“這是什么?我自己的鎧甲呢?”
“大人,這就是您的鎧甲,快穿上吧?!?p> 劉懷玉愣了一下,俯身從氈毯上的一個小包裹里找出了一塊金色的金屬牌子。
這是一塊精致的純金制作的牌子,牌子上一個手持長槍的神獸高高的揚起驕傲的頭顱。
牌子的頂端系著一根綬帶,劉懷玉驕傲地將綬帶掛在了胸前。
手握腰刀,掀開軍帳厚實的棉簾,帳外的景象讓他嚇了一跳。
鉛色的天空,低矮的山丘,身前到處是四散奔跑的士兵。
“為什么沒有結(jié)陣?你們的隊官、士官都在哪里?”
這些驚恐不安的士兵慌亂的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元帥呢,元帥在哪里?”
劉懷玉轉(zhuǎn)過頭,盯著馬二小。
“元帥?哪個大帥?聽說王總兵和吳總兵昨天晚上就跑了,曹總兵這會去洪督師那里了?!?p> 馬二小暈乎乎的回答顯然激怒了劉懷玉,他大聲的一字一句的喊道:“我說的是大明靖國公、大都督、太保、左柱國王儉王大人。”
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戴著紅纓氈帽的馬二小一臉狐疑的嘟囔著。
“大人這是怎么了,怎么會迷了心竅?”
一枝羽箭飛了過來,擊中劉懷玉的肩頭,棱形的破甲箭頭穿破扎甲的鐵片,撕開了皮肉。
“呀!”
剛剛叫出聲音,又一枝重箭飛來,力道比上一枝更大一些,劉懷玉向后閃了半個趔趄。
“大人,我們快走。”
上萬的明軍潰兵被趕到了大海狹長的邊沿,外側(cè)是不斷射來的重箭,內(nèi)側(cè)是冰冷無比的海水。
幾個強壯的士兵奮力的推開擠過來的人群,沙灘上跪著的幾個士兵拼命的用腰刀刨出一個沙坑。
“李狗蛋,你在干什么?”
背著受傷的劉懷玉,馬二小詢問正在刨坑的同鄉(xiāng)。
那個身材高大的士兵頭也沒抬,瘋狂的刨著沙坑,大聲的自言自語。
“我要藏起來,我要藏起來…”
馬二小望了望天空中的箭矢和那漆黑的大海,他心動了,輕聲對身上的劉懷玉說道:“大人,我們也刨個坑吧?!?p> 劉懷玉抬起頭,淚水從眼睛里流淌出來,滴落在馬二小的肩頭。
“二小,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元帥嗎?真的沒有王儉王大人嗎?”
“沒有?!?p> 無數(shù)的箭矢從空中落下來,扎在人的身上,扎在沙灘上,扎在海水里,密密麻麻的,直到海邊再也沒有呼喊聲和哭泣聲。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孤獨的海浪不知疲倦的拍打著沙灘,一次一次,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永不休止。
天空中的云像黑色的鉛塊,黑團團的,沉甸甸的。太陽從大海上爬起來,無奈的躲在云層之后。
“這是什么鬼天氣。”
一高一低兩個背包客從松山公園一直徒步走到了大海邊,低個子背包客有些不滿的詢問他的同伴。
“你確定這里就是松錦會戰(zhàn)的戰(zhàn)場嗎?這里什么都沒有,沒有城堡,沒有展覽館,也沒有博物館,有沒有搞錯啊?”
高個子的背包客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算是回應同伴的抱怨。
在海灘上逛了一會,低個子背包客向上推了一下黑色的眼鏡。
“你確定要寫這本書嗎?”
“是的?!?p> 低個子的背包客搖了搖頭。
“這樣的書根本就沒有人看。你說過歷史是個小姑娘,但是你說的這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會有人喜歡?!?p> 高個子的背包客扭過頭,好奇的問道:“他們喜歡什么樣的小姑娘?!?p> 低個子的背包客來了勁頭。
“當然是獨步天下,宇宙無敵的青春美少女?!?p> “哦?!?p> 高個子的背包客沒有再回答,抬起頭,眺望著那片漆黑的大海。
“這是什么?”
低個子背包客從腳下的沙子中扒拉出一塊黃色的金屬牌子,牌子上一個手持長槍的神獸高高的揚起驕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