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燈籠將院子照的亮如白晝,王府護軍弩隊的鋼弩箭頭閃著爍爍寒光。這些弩箭如果發(fā)出,沒有鐵甲保護的眾人,即刻就會非死即傷,絕不能躲在兄弟們血肉之軀的后面。
“不能為了我一個人,傷了大家的性命。”
王儉掙脫開裴俊和劉大勇的手,從人墻里走了出來。
“我就是王儉,我跟你們走。”說完,他轉(zhuǎn)回頭,對著裴俊他們說道:“大明是有王法的,和王府說清楚,我就回來?!?p> 那軍官從弩手身后鉆出來,接過一名護軍手里的燈籠,舉在王儉面前照了照,奸笑一聲。他示意將王儉帶走,然后走到裴俊面前,嘻嘻的說道:“你們幾個回去歇息吧,要知道大明是有王法的?!?p> 街上竟然停了一輛檻車,將王儉打入檻車,王府護軍舉火而行,匆匆離去。
裴俊將一錠銀子遞到一名看起來十分機靈的銀槍班衛(wèi)士手里,然后交代道:“你去城門,告訴守門的哨兵,就說家中喪事,需要出城奔喪??纯从袥]有辦法出城,出了城迅速通知張世輝?!?p> 說完,他對另一名衛(wèi)士說道:“你送劉經(jīng)歷回的家,可否記得他家在哪里?”見那衛(wèi)士點了點頭,接著說:“你隨我去劉經(jīng)歷家,問問他有沒有官府的門道。他們冒充大同府衙,那就是還有所顧忌。其他人隨王府那些護軍去王府門前吧?!?p> 看著劉大勇蒼白的臉,裴俊一跺腳,說道:“實在都不行,就去找麻繼盛,他只是想要他的銀子,我們給他。”
代王府占地極廣,殿堂樓閣、鱗次櫛比恢宏無比,素有天下第一王府之譽。代王府內(nèi)東北處有一座由幾排長屋圍成的院落,其中一個長屋是馬廄,一間馬廄里沒有馬,柱子下面用鐵鏈鎖著一個人。
馬廄沒有燈籠也沒有火炬,今日滿月,皎潔的月光從寬大的屋門、窗欄處潑灑進來,地上殘留的碎草泛著銀色的光亮。
王儉坐在地上,他也只能坐著,因為一根鐵鏈將他的手鎖住,鐵鏈的另一頭鎖在埋入地下的一根鐵環(huán)上面。
他有些自嘲,早上的圣旨褒獎,世襲的百戶軍職,超過他父親的人生巔峰。可是到了晚上,當(dāng)啷入獄,鐵鎖囚房。這一天的境遇竟如同海浪一般,起伏不定。
王府能將他如何?他不太確定,麻繼盛只是想要回他的銀子。既然是明天的事情,那就明天再去想吧。
夜已深,漏盡人定,長屋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仔細聽來,那細碎之聲仿佛帶著一絲韻律。王儉挺直了身子,警覺的望著屋門之處。
屋門一直沒有關(guān),一股暗香從屋門之處傳來。
人雖未至,便有暗香襲來。
轉(zhuǎn)瞬之間,月光之下,一個清麗的身影立在他的面前,水綠翠煙百褶裙,牡丹薄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青絲高綰,面如脂玉。
那女子靜靜的望著王儉,輕輕的說道:“壯士可是王儉?”
聲音如同琴師撥動琴弦,清脆干凈,進入耳中之后許久不肯散去。王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餓了吧,這是點心?!蹦桥诱f完,向前一步,俯下身子,將手中的一個絹布小包放在王儉的腿前。
那女子直起身,繼續(xù)看著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對了,這個樣子是沒法吃東西的?!闭f著,便上前一步,俯下身子。
距離很近、很近,明目皓齒,甚至薄紗之下脂玉般的隆起都隱約可見。王儉連忙閉上了眼睛。
淡淡的香氣沁入王儉的心脾,這一切令王儉無法呼吸,一陣窒息的感覺緊緊的扼住了他,心臟劇烈的跳動,仿佛要從身體里跳躍出來。他期待著這一切早點結(jié)束,這種窒息的感覺讓他感到無助,然而這一刻是那么的慢長,慢長的如同時間已經(jīng)靜止。
他忘掉了自己深陷牢獄,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時間就此停頓下來,那該有多好!
“好了,現(xiàn)在可以了?!迸虞p松的說道。
王儉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那名女子淡淡的笑著,臉上露出兩個酒窩。
手居然可以動了,手中的鐐銬打開了。
王儉吃驚的望著面前的清麗女子,想說句感謝的話,只是他張不開嘴巴,他努了努力,喉頭動了一下,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要走了,請你也照顧好自己?!蹦桥虞p快的說著,然后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
王儉再次努力著想說些什么,可仍然還是沒有說出來,直到那細碎的帶著韻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這是一場夢嗎?
空氣中還留著淡淡的香氣,那個絹布的小包裹就在手中。
這不是一場夢。
打開那個絹布小包,里面是幾塊精致的小點心。
很甜、很香,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點心,王儉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吃著。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便將剩下的兩小塊點心仔細地重新包好,揣進懷里。
那輪明月掛到了窗欄上,透過窗欄,可以看到那被遮擋后殘缺的明月。此時,這輪明月不僅照著我,也應(yīng)該照著那名女子吧。
她是誰?
她從哪里來?
她去了哪里?
長屋外的走廊上又響起了腳步聲,只是這個人的腳步聲既不清脆也沒有韻律。
一盞燈籠照了進來,一直舉到了王儉的面前。即使明月皎潔,眼睛也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燈籠照射的光線。王儉瞇了瞇眼睛,然后努力的想看清燈籠后面的人。
那是一張很普通甚至有些猥瑣的臉,猥瑣,沒錯。那張臉湊了過來,擠出一絲笑意,顯得更加猥瑣。
“王大人可是安好?”
聲音也是猥瑣的,如同在黑暗的角落里啃食糧食的老鼠一般,窸窸窣窣的,讓人生厭。
“你是誰?”
這個猥瑣的人沒有說話,將手中的燈籠插在墻壁上一個掛鉤處,然后轉(zhuǎn)過身,邊走邊說:“小的只是王府的一名差人,無名鼠輩之徒,王大人不需要記住小的的名字?!?p> 無名的鼠輩,用的很貼切。王儉警惕的看著這個矮小的黑色的身影,身體開始繃緊,準備隨時發(fā)力。
那個黑色的身影蹲了下來,就蹲在王儉的腿前,手中拿著一個布包裹,晃了兩下,放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只老鼠在同伴面前炫耀剛偷來的花生一樣。
“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這是什么?”那人重復(fù)著王儉的話,抬起了頭,那張猥瑣的臉又擠出一絲難看的有些得意的笑容。
“小的一打開,王大人就會知道。小的只是個差人,奉命行事而已,大人切不可驚慌?!?p> 那人動作很輕,熟練的將包裹一折一折的鋪開。長條的包裹攤開了,里面露出一抹一抹的寒光。
細柳營
感謝大家的點擊、收藏和推薦票,謝謝了!新人新書真的很不容易。很多個夜晚,孤燈難眠,期待著那清麗的身影出現(xiàn)。心中那清麗的身影,就是您手中的收藏和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