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安歌姐姐,我會死嗎
徐安歌回到學校后,把在海洋館遇到的事寫成了新聞發(fā)到了校報上。不到一周,海洋館的事就在東慶大學里傳開了。而且,這件事不僅在校園里鬧得沸沸揚揚,更是傳出了校園,上了當?shù)氐暮芏鄨蠹堧s志。
徐安歌第二次到海洋館時,虐待動物的那個馴養(yǎng)員已經(jīng)被開除了,而且海洋館提高了招聘馴養(yǎng)員的標準。徐安歌心里一陣熱流,她感嘆于新聞的傳播速度之快,不僅油然而生一種驕傲,甚至還產(chǎn)生了一種新聞人對新聞的使命感。
她竟然不自覺地開始把自己稱作是“新聞人”了。想到這里,徐安歌有點驚訝。
第二天徐安歌照常去醫(yī)院看小皮球,陪他玩。
去醫(yī)院,要坐半個小時的地鐵,為了節(jié)省時間準備期末考試,她便隨身帶了書在地鐵上復(fù)習。
所有閑碎的時間都利用上了,希望老天爺給她個好的結(jié)局吧。不說高分了,至少期末考試不能掛科吧。
讓徐安歌有點失落的是,在醫(yī)院的一整天,她都沒有見到顧佑榮。
小皮球也鬧著要見顧佑榮,但聽護士姐姐說,顧醫(yī)生今天請了假,沒來上班。
小皮球自己在病床拿著小汽車玩,徐安歌拿了本書坐在一旁翻起來。
“安歌姐姐,我會死嗎?”
玩著玩著,小皮球忽然像泄了氣,丟了玩具跑過來挨著徐安歌,一臉憂愁。
徐安歌被他問得一愣,哽咽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在小皮球面前回答這種沉重的問題。
“你知道什么是死嗎?”
“我知道呀。我聽護士姐姐聊天時說,前天進來一個小孩子就死了?!?p> 徐安歌放下手里的書,摸了摸小皮球光溜溜的頭頂,忽然有點說不上來的心疼和難過。
“那你害怕嗎?”
“我昨天聽見有叔叔阿姨在哭,哭得很大聲?!?p> “自己的孩子死了,他們應(yīng)該很難過吧?!毙彀哺枞滩蛔⌒÷曌匝宰哉Z,但這話卻被小皮球聽見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緊張:“那小皮球死了,是不是爸爸媽媽會哭得很難過呢?”
徐安歌有點鼻酸,不想在小皮球面前掉眼淚,只好轉(zhuǎn)了身掩飾自己。
小孩子為什么可以對大人這么寬容呢?只是因為他們是他的親生父母?可是這對父母做了多殘忍的事,值得原諒嗎?
“安歌姐姐,如果小皮球死了,你幫我把這個給他們,他們就不難過了?!?p> 徐安歌強忍著淚水,轉(zhuǎn)身接過小皮球遞給她的東西:海洋館買的海豚樣式氫氣球。這個氫氣球很可愛,小海豚咧著大大的嘴笑得很開心,小皮球一眼就喜歡上了,顧佑榮把它買了下來。
“爸爸之前來看過我,我聽見他說話了??墒俏夷翘觳铧c就死了,就沒看到他?!?p> 小皮球把死說得很淡,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死是個什么概念。這個小家伙,明明正是最稚氣最可愛的年紀,明明長著一張極有潛質(zhì)的臉,難道不該是享盡萬千寵愛于一身?
為什么徐安歌看到的他,卻是一個時而幼稚童真,時而卻成熟冷靜到難以置信的矛盾體呢?
命運在捉弄他,讓他被逼著長大了。過早變得完全成熟的小孩就已經(jīng)夠可憐,可是像小皮球這樣矛盾的孩子更加可憐。他的內(nèi)心還沒有麻木,還會痛,還什么都不懂。
徐安歌想到一個不貼切的詞語:揠苗助長。小皮球就像被硬生生拔出來的青苗苗,但本意并不是想讓他成長得更快這樣一個尚且值得原諒的理由,而是沒人管理,被人遺棄如野草,只能逼自己一直努力著,才能活下去。
徐安歌忽然想到那天小皮球病重的時候,是顧佑榮在一旁裝作小皮球的父親鼓勵他:爸爸在的,爸爸在的。
小皮球一定是把顧醫(yī)生當成了爸爸來過。如果他知道了事實,他唯一的希望就完全破滅了。
徐安歌不敢揭穿這個事實。
她只是有點違心地安慰小皮球:“爸爸媽媽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小皮球不能死。”
那天,徐安歌遲遲不肯離去。等到快天黑了,才抱了抱小皮球,不舍地動身離開。
在地鐵上,徐安歌萌生了一個念頭:幫小皮球找他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