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云昭昭聽見江風(fēng)影的聲音，下意識回過頭，近在咫尺的箭矢上冒著絲絲寒光，竟然讓她一步也動不了。

　　下一刻，她被人狠狠一推。

　　再回過神來時，墨羽弦已經(jīng)倒在了她面前。

　　箭矢穿過墨羽弦的身體，終于停止前進(jìn)。

　　云昭昭生生地看著血染紅了墨羽弦素色的衣裳——她最喜歡看墨羽弦穿紅色的衣裳，她從沒見過什么人能將這樣艷麗的色彩穿出清雋的味道——可此時她一點(diǎn)都不覺得墨羽弦這血紅的衣裳好看。

　　“師……父？”云昭昭不能接受方才電光火石般發(fā)生的事情，慢慢爬過去，“師父……你怎么了？”

　　又后知后覺起來：“傾寒、傾寒在哪里？快來給師父瞧瞧……”

　　傾寒連忙走上前來，握著墨羽弦的脈搏，忽然滯住了表情。

　　“昭昭?！蹦鹣液鋈婚_口，“你該回家去了?！?p>　　家？哪里是她的家？

　　國師府，還是九重天？

　　沒有墨羽弦的地方，云昭昭不想去。

　　云昭昭拼命搖頭：“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著師父！”

　　墨羽弦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忽然有些失神，小丫頭與他，還真是像啊。

　　當(dāng)年他的師父，前國師墨行止被蘇相害死的時候，他也是一樣的無助，后來呢，為了為墨行止報仇，他幾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如果不是機(jī)緣巧合遇見了云召召，或許，他的人生還要更加悲慘。

　　墨羽弦虛弱地抬起手，摸了摸云召召的頭頂：“師父累了……要睡一會，昭昭要聽話，別吃太多甜食，小心牙疼……還有——”

　　墨羽弦似乎笑了一下：“不許為我報仇。”

　　當(dāng)初秋獵時，他在山中找到墨行止曾經(jīng)留下的一方結(jié)界。在那里，墨行止也留下了一封信。

　　信里卻只有一句，不許報仇。

　　那時墨羽弦不懂，如今卻突然明白了什么。只可惜，他再沒機(jī)會看著小丫頭長大了。

　　云昭昭淚如雨下，卻咬緊了下唇不肯說話。

　　墨羽弦嘆了口氣。

　　“師父，你為什么要替我擋這一箭？”云召召低下頭，“即便是中了箭，我也……不會死的……”

　　“我知道，你是小仙女，不會死。”墨羽弦頓了頓，“可你也是我的徒弟，我的小丫頭……”

　　云昭昭怔住了，墨羽弦都知道了？即便如此，他還是這樣護(hù)著她？

　　“我何德何能……”

　　“是我才對?！蹦鹣铱粗⊙绢^的臉，“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似乎晚了些……不過，如果還能再見面，我定會好好待你……”

　　“師父……”

　　“謝謝你，讓我明白什么是愛……”

　　這一輩子太短了，我想用下一輩子以及剩下的所有時間去好好愛你。

　　云昭昭似乎明白了墨羽弦的彌留之語，再低頭看時，他卻已經(jīng)合上眼，好像安詳?shù)厮ァ?p>　　“傾寒?！痹普颜颜f，“師父他只是睡著了對不對？”

　　傾寒低著頭不出聲。

　　“你在這里陪著師父噢，我去去就回?！痹普颜颜酒鹕?，經(jīng)過明月身邊時，借走了她的佩劍。

　　“明月姐姐，等我回來就還給你?！?p>　　人們都看見了小丫頭離開的背影，握著一把與她身材不太相符的長劍，素衣楚楚，衣袂翻飛，走得決絕又凜然。后來的明月無數(shù)次回想起這個場景，都會深深地后悔，如果當(dāng)時能拉住小丫頭，是不是結(jié)果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