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繁華的街巷間霓虹燈躍然閃爍,百樂門前的招牌上粘貼著當下最時興的摩登女郎海報,烈焰紅唇,姿勢撩人。流光溢彩的牌匾下,黑衣的警衛(wèi)員佇立在門前,接待著進進出出的客人。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走近,她寬大的西洋禮帽上,簪了一朵黑色的薄紗做成絹花,如同古典油畫中的仕女一般,將半張臉孔遮掩了去,只露出嬌艷欲滴的紅唇,尖尖的下頜揚起:“這里還要檢查?”
警衛(wèi)員看她氣勢倨傲,穿著不凡,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婦人:“夫人,您所有不知,這城里太不安全了,為了您自己著想,這該檢查,還是得檢查。”
女人哼了一聲,抬手壓了壓帽檐,將手包遞過去:“好好好,讓你們查,這規(guī)矩可真多。”
包里無非就是些女人慣用的胭脂膏子一類的,小小的瓶瓶罐罐。警衛(wèi)員攤開一瞧,看不懂洋文,賠笑遞過去:“謝謝夫人配合?!?p> 女人略略勾唇:“是你說檢查好了的,那我可就走了?!彼藗€響指,朝身后淡淡道,“阿深,跟上?!?p> 男人眉目清雋,語氣恭敬:“是,夫人?!?p> 警衛(wèi)員剛想阻攔,就聽女人道:“呵,別跟我講,連個下人都要查戶牌才能進去了?!?p> “這……”警衛(wèi)員躊躇之時,百樂門里已拉響了優(yōu)雅的提琴聲,裊裊婷婷的飄了出來,他再看向女人時,已瞧見了對方緊抿不語的唇線,“自然不用,夫人請?!?p> 女人高傲的踩著尖頭皮鞋,“噔噔”的往里走進去。百樂門大廳里鋪設(shè)的彈簧地板質(zhì)地絕佳,走在上面穩(wěn)穩(wěn)當當,舞池中已有了不少瀟灑人生的男男女女,皆是挽著手臂,踩著鼓點,優(yōu)雅的跳著舞曲。外圍一圈的透明的玻璃地面下鑲嵌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彩燈,光色盈盈,整個舞池色彩斑斕,真如夢影一般。
她微微掀開帽檐,朝著跟隨自己的那個下人一笑:“我可不就是把你帶進來了?你還小巧我不?”
“你給那個警衛(wèi)員看了什么?他這么容易就把你放進來了。”男人蹙眉,“我記得百樂門最近檢查很嚴,不光是要搜身查槍彈,若無身份,都不許進來?!?p> “你猜?”
“我不猜。”
女人挑著面紗,露出一張瑩潤清麗的面容,那模樣,恰是顧綺羅不差。她舒了口氣,撅唇道:“林云深,你太無趣了吧。我告訴你好了,我偷偷印了一張假的戶籍紙,身份啊,就是宋姨太……”
“宋姨太?”林云深凝眸道,“就是宋學(xué)瑞的姨太,宋愷鳴的生母?”
“唔,當然了?!彼倘灰恍?,“誰叫宋姨太不安好心,一門心思想叫我嫁去宋家,我還不知道,她肯定是貪圖我的嫁妝,我要真嫁過去了,只怕是做牛做馬,她都橫挑鼻子豎挑眼的?!?p> 她振振有詞,林云深真不知說什么好,只用余光環(huán)視中舞池中跳舞的男女,忽地,他目光一冷,猛然上前一步,伸臂環(huán)住顧綺羅,傾身吻下。
他并沒有真的吻下去,而是虛虛的落在眉心,臂彎微微抬起,掩住面容。
“喂,你……”
顧綺羅驚駭?shù)牡纱箅p眼,直愣愣的被他傾身壓倒,仰面朝上,帽檐翻起,黑紗的絹花搖搖欲墜。她本想推開林云深,卻聽身旁一個熟悉的聲音道。
“今天我可是避開家里那個母夜叉,特地和你來這里相聚的,蓮兒,這下……你總該對我笑一笑了吧?”
是宋學(xué)瑞的聲音。
他怎么會來這里?!顧綺羅咬緊雙唇,用力摟住林云深的腰背,不讓自己跌倒,愈發(fā)想讓自己兩人看上去像是熱戀中的愛人。
“蓮兒,我不求你像旁邊那個小姑娘一樣,濃情蜜意的,你只要對我笑一點點,都是好的?!彼螌W(xué)瑞低落道。
許久,那蓮兒才悠悠一笑:“我怎么感覺,人家不像是戀人呢?你好像又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