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旅行確實是件很無趣的事情,所以在此之前鐘罄要選擇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將自己醉死,不一會功夫剩下的幾壇酒也被他喝了個精光。
楊韌和中村只是看著,待到酒喝完才開口道:“已沒有理由了?”
鐘罄突然有一種被人當做犯人的感覺,他苦笑道:“貌似是這樣吧,你讓我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下午,午時之后。”楊韌道。
“那么急?”鐘罄臉現(xiàn)難處。
“事態(tài)緊急,自然是越早越好,你還有什么事嗎?”楊韌道。
鐘罄嘆了口氣道:“起碼得讓我回三十六寨和那只母老虎說一聲吧?!?p> “母老虎?我怕你會被吞掉,這件事還是不要想了,林鳳雪那邊我會派人去通知的,只不過我卻想不到平日里不守規(guī)矩的鐘少俠,居然也會有怕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睏铐g開始嘲笑起了鐘罄。
然后鐘罄就打量起了楊韌的耳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總之這小小的耳朵在鐘罄眼里好像成了一件稀世珍寶。
“你看什么呢?我的耳朵有什么問題嗎?”看著鐘罄的舉動,楊韌也甚是好奇。
“不是,只不過我納悶,你有八個老婆,耳根上卻還能沒有一絲繭,真是奇怪?!辩婓绹@道。
楊韌摸著自己的耳朵笑了起來,他有些慶幸自己的八個老婆還算體貼,否則可能真的就像鐘罄所說的,他耳朵上的繭應該生上厚厚一層了。
“好吧,那明日過了午時,我們在你的門前集合,在這之前我要好好的休息上一晚?!辩婓郎炝藗€懶腰,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還有件事也許對你有幫助。”楊韌一把拉住了鐘罄。
“什么?”鐘罄問道。
“佟尚書。”楊韌道。
“佟尚書?他是誰?”鐘罄追問道。
“金苓公主的老師,也是皇帝欽點的下一任宰相,更是唯一一個了解金苓公主的人。”楊韌微笑道。
“難道比他的父親了解的還要多?”鐘罄還是很好奇,知女莫若父,怎么說要是想了解一個人最快的途徑還是問對方的親人吧。
可是他似乎說錯了,因為楊韌的頭已經甩的像撥浪鼓了。
“總之你見到他就會明白了,多余的話我也不必再多說,最后祝愿你旅途愉快?!闭f罷楊韌就先起身離開了。
看著楊韌的背影鐘罄苦著臉自語道:“愉快?這種事怎么可能愉快的了?”
尚書府坐落在京城的中心,從位置上就不難看出它在朝廷里的重要性,可是即便如此,它卻并不奢華,反而比起一些下屬縣衙還要寒酸許多。在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后,幾名侍衛(wèi)便將鐘罄引了進去,自從破獲了芙蓉鎮(zhèn)滅門案后,鐘罄的名聲也隨之響亮了許多,從這些侍衛(wèi)的態(tài)度上就不難看出。
“鐘少俠,前面正對著的就是佟尚書的書房了,我們不方便進去,您請自便。”侍衛(wèi)客氣的說完后便獨自走回到了大門口繼續(xù)了自己的工作。
院子不算大,但很有意思,因為院墻上堆滿了畫集與詩句??磥磉@佟尚書卻是個風雅之人。
詩畫共有四副,皆是唐代李白的詩作,再配上圖畫,更加增添了詩句的活力。
從左到右分別是《憶秦娥·簫聲咽》、《蜀道難》、《靜夜思》與《把酒問月》,看來這佟尚書真的對李白的詩情有獨鐘。
而就在他細細誦讀著這幾首詩的時候,屋里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斯文而又有禮。
“門外的客人為何久久不進?傳出去豈不被人說我佟某人待客不周?”只聽聲音鐘罄就明白了楊韌所說的話,佟尚書的話聲音確實很難讓人抗拒,也難怪他能能去做那冰冷冷的金苓公主的老師。
“失禮了?!闭f著話,鐘罄就推開了門。
屋內也甚是寒酸,除了桌上的一根毛筆還算新一點,其他的擺設皆已經不知用了多少年了,看著書桌殘缺的一角,鐘罄有些感慨,一個朝廷的二品官員居然生活的如此簡單,像這種清廉的官員確實已經不多了。
現(xiàn)在鐘罄終于見到了佟尚書這個人,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起碼年齡上就相差甚多,本來在他印象里說到老師這個稱謂,必是一些上了歲數(shù),須發(fā)皆白且一板正經的人,但是佟尚書并不是,從外貌上來看他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樣子,臉上一直掛著微笑,那種微笑很特別,讓人看著很舒服也很溫暖,恐怕如果有座冰山看到他的這抹微笑都能被融化掉。
“你就是鐘少俠吧?果真是一表人才,你來的正是時候,佟某剛剛泡好了茶,過來一起喝上幾杯去去寒氣?!边€沒等鐘罄反應過來,就已被佟尚書拉上了客座。
“佟尚書果然是少年得志,沒想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了二品大員的位置,想來一定備受皇上恩寵吧?!辩婓啦⒉皇莻€喜歡恭維別人的人,可是這番話他卻不覺說出了口,這本是他的真心話,也是大多數(shù)人見到佟尚書的第一句話。
“哈哈哈,鐘少俠太過抬舉,佟某何德何能,只不過運起好而已吧。昨天楊韌已經告訴了我,鐘少俠是想要打聽關于金苓公主的事情對嗎?”佟尚書并不是個拖沓的人,所以很快便說到了主題上。
既然主家已經開口提及了此事,也省了鐘罄的許多寒暄,他眨了眨眼睛問道:“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何楊韌會說你是最了解她的?”
品了一口茶,佟尚書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凄涼,似乎在感嘆著什么,也像在訴說著某些無能為力。
“因為她本就是個苦命的人?!?p> 鐘罄很不能理解,一個王爺家的公主,雖不能完全說是萬人之上但也已差不多,又何來的苦命一說呢?
“可否詳細說明?!辩婓赖馈?p> 佟尚書知道鐘罄肯定是不會明白的,所以他繼續(xù)解釋道:“她出生母親就死了,雖然三王爺很鐘愛這個女兒,但是那么多年了依舊沒能讓她走出喪母的陰影,為人也變得郁郁寡歡不善言語,可是偏偏上天卻又給了她如詩一般的容貌,美麗又悲傷?!?p> “長得漂亮也能說是命苦嗎?”鐘罄更加不解了。
佟尚書搖了搖頭道:“佟某并非此意,只是太過漂亮總會招來許多人的嫉妒,十三歲那年,就因為宮廷里的某個嬪妃嫉妒,差點下藥把她毒死,而十六歲那年徐太尉家的七少爺因為卷慕她的美貌,更是差點玷污了她的清白,若不是有人及時趕到適時阻止,恐怕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尋了短見。”
聽完這些,鐘罄已經沉下了臉,看來這金苓公主的命真的很苦,可是她更不能理解,堂堂一個王爺?shù)那Ы鹁腿绱耸苋宿陕鋯幔?p> 佟尚書似乎也看懂了鐘罄的想法,他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你是納悶一個公主為何會受到此等對待嗎?”
鐘罄點了點頭道:“是的,而且我還很好奇那七公子與下毒的嬪妃怎樣了?!?p> “他們活的好好的,并未受到任何處罰。”佟尚書道。
“那是為何?當今皇上不可能連這樣的事都不追責吧?”鐘罄問道。
說到這個問題,佟尚書顯得更加無奈了,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起因還是在這三王爺身上,其實三王爺為人還是不錯的,只是太過耿直,也過于強硬。惹的皇上與同僚都對他印象不好,久而久之他也就被漸漸冷落了。也因為如此,皇上在很久的時候就對他避而不見了?!?p> 鐘罄很能理解這佟尚書所說的事情,因為本身自己也是這種人,往往在某些場合會說出一些別人不甚愛聽的話,可是畢竟自己還身處江湖,大不了被罵上幾句也就完了,可是這官場則不同了,說錯了一句話往往會被人抓住把柄,有時候嚴重到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好在他是三王爺,否則恐怕現(xiàn)在都已經不止被貶官回家這么簡單了。
“那為什么你能最了解她呢?”這是鐘罄比較關心的一個問題,也是今天他來的目的。
“我想大概是因為愛好吧?!辟∩袝难劬ν蝗涣亮?,看來他們兩個應該有著共同癡迷的東西,而且這種東西還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是詩詞嗎?”鐘罄忽然想到了院落里李白的詩句。
“那本是一部分,她本是世間少有的才女,懂音律擅撫琴,你應該不懂得寂寞與這種清高,可是我懂。對于她這樣一個女子,很多衷腸無處訴說,只能以終日與樂相依,像她創(chuàng)作的長恨歌,本就是絕世的曲子,但是卻沒有人聽得懂?!闭f到此處,佟尚書不禁又探上了氣,無疑對于金苓公主的才華就這樣埋沒了,他感到甚是惋惜。
“所以就因為你懂,你們才能想出的很融洽?”鐘罄道。
這個問題讓佟尚書很難回答,用融洽這個詞形容一對男女往往會讓人想到別處,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鐘罄可能也知道自己用詞有些不當,所以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便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這也已經是他最后一個問題了。
“你怎么看金苓公主的突然消失?”
“消失?人怎么會突然消失?”佟尚書完全把鐘罄的話當成了笑話。
這當然也是鐘罄希望聽到的回答,如果佟尚書真的要是說出了嫦娥奔月的故事,那也就證明他也只是個人云亦云的草包了??墒呛迷谒皇?,所以才有接著聊下去的必要。
“那你覺得她是怎么失蹤的呢?是有著預謀還是被人挾持?”鐘罄問道。
佟尚書閉上了眼睛,他確實是個很謹慎的人,所說的每句話也都是需要深思熟慮的,對于他來講,沒有把握的話是絕對不會從他口中說出的,哪怕一個字都不能,所以也就是為什么他年紀輕輕就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原因之一。
“應該是有人預謀的,但是究竟是不是挾持我尚且不知,總之要我相信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要自己逃脫,而且面前還是還是十幾丈的深溝,她肯定是做不到的?!边@是佟尚書思考后的結論。
無疑,這一點又與鐘罄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是即使想到了這一點,兇手與動機又是什么呢?所以他滿含期待的繼續(xù)看向了佟尚書,想知道他接下來是否還會說出些有用的東西。
“姬楊?!钡攘税胩欤∩袝谧炖锞従徴f出了這個名字。
“姬楊?上任科考文武雙狀元?”鐘罄問道。
佟尚書點了點頭,但凡他說出的話總是有根據(jù)的。
“正如你所說,姬楊這個人也甚是有才能,只不過性格有些托大,但是也難怪,二十多歲就能取得文武狀元的殊榮,并不是誰都能辦得到的??墒撬€有一點不為人知的事情你卻不知?!闭f到這里,佟尚書突然停住了,好像要留給鐘罄一個啞謎。
謎總是讓人喜歡又厭煩的東西,因人而異,可是幸好鐘罄還不太討厭解謎。所以在想了片刻之后他說道:“一個二十多歲名利都不缺的男人,那缺的也只有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因為只有擁有了這三樣才算有了炫耀的資本。你的意思是說他癡迷于金苓公主?”
從佟尚書的舉動上,鐘罄已然知道自己猜對了,因為自打自己說完這番解釋之后,佟尚書那拍著的手就沒有停過。
“不錯,他是個情癡,也只癡情于金苓公主,有一次為了讓金苓公主看上一眼自己的詩句,他甚至在暴雨中站了整整一宿,還有一次他突發(fā)奇想居然在整個后背都刺上了金苓公主的名字。對于這種人你覺得應不應該喚他一句情癡?”佟尚書笑道。
若這種人都稱不上情癡的話,那恐怕世間就真的沒有情癡了。鐘罄在聽后也不覺苦笑了起來,并非笑姬楊癡情所做出的蠢事,而是笑他過于執(zhí)著,對于過于執(zhí)著的男人,往往都不會太討女孩子喜歡的。
“那姬楊現(xiàn)在在哪?”鐘罄問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為什么我才會說出他的名字,因為剛巧這幾天他離開了京城,而且據(jù)他的家仆說,他只是丟下了一封信便匆匆離去了?!辟∩袝?。
“這就有些可疑了,莫不成這姬楊不舍金苓公主遠嫁他方,設了這個局擄走了對方?”鐘罄心里想著順便拿起了佟尚書為自己沏的茶,只是隔了那么長時間,茶卻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