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飛軍的那顆嗜殺之心似乎也是被斥候軍的沒命搏殺徹底激發(fā)了出來。
戰(zhàn)斗才一開始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紅綾飛軍也開始正視自己的對手,使出了全力。
紅綾飛軍不同于斥候軍,他們本身更像一個殺手組織,而且不是普通的殺手組織,他們并不缺乏軍隊該有的素養(yǎng),臨戰(zhàn)配合起來也是默契非常,再加上他們以殺手的手法在戰(zhàn)斗,更是顯得詭異莫測起來。
之前斥候軍已經領教過了飛軍的厲害,這次交戰(zhàn)更是爆發(fā)出了潛力,剛一接戰(zhàn),似乎還稍占了點便宜,但那也僅僅只是曇花一現(xiàn)而已,此時飛軍全力以赴,再加上打法詭異非常,戰(zhàn)場似乎又在向屠殺的方向傾斜!
紅綾飛軍幾乎每出一刀都必然見血,但與剛才那一戰(zhàn)不同的是,斥候軍雖然仍舊完全擋不住紅綾飛軍的進攻,卻甚少有被飛軍一擊斃命之人。數次之后,飛軍也是漸漸看出了端倪,在這支“奇怪”的隊伍之中,有一些“奇怪”的人,他們嘴中都咬著一段“奇怪”的竹筒。每次眼見著飛軍的那一刀就能削去那“奇怪”之人的頭顱之時,旁邊總會閃出一個不要命的斥候軍士,用他的身體擋向飛軍的鋼刀,甚至是會用他們自己頭顱!
寧愿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同伴,這是什么打法?以命搏命,那也應該找他們紅綾飛軍搏啊,為何一定要保護同伴呢?一次兩次,飛軍還沒看出什么,但是所有的斥候軍將士幾乎都在這么做,這就讓即使是在大戰(zhàn)中的紅綾飛軍也看了個明明白白。
“攻擊口銜竹筒者!”不知是哪個紅綾飛軍突然高喝道。此語像是掉落在水中的石塊一般,“咚”的一聲,一陣陣漣漪往四周擴散開來。那些本還在被斥候軍這種奇特打法弄得莫名其妙的紅綾飛軍,聽到這一聲大喝,全都如夢初醒,手上鋼刀一轉,劈砍向了離自己最近的口銜竹筒之人。
錢小二一直緊咬著口中的竹筒,雙目中精光四射,尋找戰(zhàn)場上一切的可乘之機。他將自己的身形壓到最低,胸口幾乎快要貼到了地面,本就瘦小的身形,此刻更是最大程度的蜷縮了起來。整個人猶如一頭向前疾奔的獵豹,死盯著不遠處的城門,那就是他這次必須要捕獲的獵物!身邊的一眾小隊成員也是緊隨在他的身邊,將他半包圍了起。
“呼”,一抹刀影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錢小二的面前,他貼地一個閃身,險險的躲了過去,刀影也僅僅只帶走了他耳邊的一縷發(fā)絲。錢小二似乎是沒看到追擊上來的鋼刀一般,依舊朝前疾奔,“當”的一聲,身邊最近的一個小隊成員替他擋住了劈來的一刀,然后死死的纏住了那名紅綾飛軍。其余隊員再次將錢小二半圍起來,繼續(xù)狂奔。再奔數步,又一飛軍提刀砍來,錢小二就地一滾,最近的隊友跳過滾地的錢小二,又是與襲來的這名飛軍纏斗起來。如此反復數次,錢小二身邊的隊員已經只剩下了最后的兩人,而此刻,他離城門口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了!
錢小二心下振奮,就在此時,“攻擊口銜竹筒者”,同樣的這句大喝,聽在錢小二的耳中,是如此的刺耳尖銳,猶如深夜中的狼嚎,呼喊著身邊的同伴,錢小二知道再也耽擱不得,看了身旁的兩個兄弟一眼,三人同時一點頭,深吸一口氣,朝城門沖刺而去。
“嗖,嗖,嗖!”三個紅綾飛軍同時舍棄了與他們纏斗的斥候軍,轉身殺奔向此時離城門最近的錢小二!兩名隊友見飛軍殺來,心中同時閃過一絲決然,竟是爆發(fā)出了超常的潛力,后發(fā)先至,硬生生接住了劈殺向錢小二的三柄鋼刀!
斥候軍雖說各個精銳,但錢小二身邊的這些隊友幾乎都是新軍,習武也是時日尚短,更別提成為“內勁武者”了,而此刻的這兩個隊友也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斥候軍人,僅僅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點力氣,多了一點戰(zhàn)斗素養(yǎng)而已。然而卻正是這普普通通的兩人,竟然拖住了三個紅綾飛軍的全力進攻!要知道紅綾飛軍,各個內勁,甚至至少都要內勁三重,這是進入飛軍的最低標準!
錢小二并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的戰(zhàn)斗,而是趁著幾人打斗的混亂之機,從背后掏出了一物,隨后迅速的套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后背轉身,向著城門的方向,似慢實快的悄悄靠近過去,嘴上盡然也在喊著:“攻擊口銜竹筒者!”而他口中的竹筒,此時,卻已經貼身放到了懷中!
沒錯,他剛才套在頭上的,正是紅綾飛軍的制式面具,那是他之前在一個被他們圍殺的紅綾飛軍身上順手取下來的,這就是他的小聰明!而恰是此刻,他竟然企圖偽裝成一名紅綾飛軍,飛軍穿黑衣,而斥候軍則是穿墨綠衣服,此刻在這種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的黑夜,完全就是同一種顏色!而能夠用來分辨兩軍的唯二不同之處,那就是臉上的面具,以及頸部的紅綾了!
錢小二順手扯下面具之時,本也想拿下紅綾,奈何飛軍的紅綾,打得竟然都是死結,完全取不下來,而且他也耽擱不得時間,因此只是將面具抄在了手中。此時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許多,現(xiàn)在的唯一能分辨出他不是紅綾飛軍的就是頸部沒有那條紅綾了!
然而此時的紅綾飛軍,所有的注意力,幾乎都已經放在了口銜竹筒的斥候軍身上,一些斥候什長,聽到他們的叫喊,本也想將竹筒藏匿起來,但看著身邊一個個甘愿赴死的戰(zhàn)友,他們硬生生的將此念頭壓了下去!
錢小二一邊后退向城門,一邊揮舞著鋼刀,口中還不時的喊上一句:“攻擊口銜竹筒者!”不知不覺間,居然被他成功的混到了城門口處,而身邊的一眾紅綾飛軍全都已經沖上前去,竟是沒有一人注意到他這沒有頸系紅綾的“紅綾飛軍”!
錢小二不禁暗暗竊喜,他看著那群沖向自己戰(zhàn)友的紅綾惡魔,強忍著在背后捅他們一刀的沖動,左右望了望,盡然只剩下了他一人!他轉過身,剛想悄悄地溜進城門,卻沒想到城門口盡然有兩個“魔影”正在緩緩的將城門關上!
原來紅綾飛軍與斥候軍大戰(zhàn)這片刻,竟然也是看出了斥候軍的目標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沖破他們的防線,進到城中去!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飛軍當然也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所以壓陣的這兩名飛軍就趕忙想去把城門關上!
錢小二發(fā)現(xiàn)此點,心中驚駭莫名,腦中極速的思慮起來,該如何騙過這兩人,讓他進入到城門之中!正在錢小二一籌莫展之時,卻聽到一聲馬聲長鳴,“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回頭朝馬聲望去,恰好看到唐田伏在馬背上朝城門口疾奔而來。錢小二看看即將關上的城門,再看看奔行而來唐田,心中略一計量,就已經做出決斷!
錢小二再不顧得許多,一俯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著城門急沖而去。兩名正在關閉城門的紅綾飛軍,也是發(fā)現(xiàn)了奔行而來的錢小二,心中正在納悶,為什么會有戰(zhàn)友向他們這邊奔來?莫非是想來幫他們快速關閉城門,好讓自己二人快速的加入到快樂屠殺的戰(zhàn)場之中?
奔來之人雖然帶著紅綾飛軍的面具,但細看之下,他們卻是發(fā)現(xiàn)那人頸部并沒有紅綾,在整個紅綾飛軍之中,頸部不系紅綾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他們的首領,那個紅衣紅甲紅劍的紅衣人!
在一剎那間,他們就已經斷定,奔來之人,并不是他們紅綾飛軍中的戰(zhàn)友,而是敵人冒充的,因為紅綾代表的就是他們的生命,沒有紅綾,就等于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于是兩人不再多想,持出鋼刀就往錢小二劈殺而去,欲要將這個敢于冒充他們紅綾飛軍的小賊,碎尸萬段!
錢小二心下一狠,知道自己絕非他二人的敵手,但此刻不容退縮,他必須要拖住兩人,不能讓城門在唐田趕到之前關閉!錢小二抬手取下臉上的面具,朝著二人丟去,口中卻是大喊道:“軍情即吾命!”然后取出胸口的那支精致的,細細的,短小的竹筒再次咬在了自己的口中,仿佛是在親吻自己的戀人一般,這次,錢小二卻是非常溫柔的咬住了它。伴隨著嘴角浮起的那一抹笑容,錢小二,一躍而起,同時抱住了沖向他而來的兩名紅綾飛軍,卻是全然不顧往自己胸口刺來的鋼刀,“噗……噗……”兩聲,兩把鋼刀同時透體而過,滿嘴的鮮血順著錢小二微笑的嘴角緩緩流下,他轉頭,努力朝后望去,期望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一人一馬!
唐田此刻伏在馬背上,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血不停的從身上流淌出來,但他似乎渾然不覺,只是夾緊著馬腹,向前疾奔,他一抬頭,恰好看到了前方的情形。心下一陣大急,他看清了那個身形,正是自己的心腹愛將錢小二,他不由心下一陣大痛,待到奔近之時,他卻是清楚的看到了錢小二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他正在看著自己,看著自己極速的從他身旁奔行而過!
那兩名被錢小二抱住的紅綾飛軍,想要甩開錢小二,朝奔行而過的唐田追去,奈何錢小二死死的抱著他們兩人,怎么拉都拉不開他那一雙瘦弱的手臂!兩名飛軍心下一陣大怒,尤其是看到眼前這人那咬著竹筒還微微翹起的惡心的嘴角,兩人同時將插在錢小二胸膛上的鋼刀拔出,刀鋒一轉,直接將錢小二的兩條手臂其根削斷,錢小二也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卻依舊不變,原來他早就已經沒有了氣息!
兩名紅綾飛軍一脫身便轉身朝唐田追去,卻看到唐田此時已然沖過了還沒完全關閉的城門,兩人心下一陣漠然,此刻,明明是他們紅綾飛軍在不斷的屠戮著這一支無名的部隊(對于他們來說,斥候軍的確是沒有什么名氣),可是為何,當看到唐田沖過城門的那一剎那,他們會是如此的失落,或者說,感覺是他們在遭受著無情的屠殺一般,似乎輸了的竟然是他們!
兩人看著唐田奔行過城門,卻都停下了追擊的腳步,默默的轉頭,他們要將心中那股莫名的失落發(fā)泄出去,他們看向了依舊在拼命朝城門沖刺的其余斥候軍戰(zhàn)士,又回頭看看了還沒關閉的城門,卻是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你們想沖過這扇門,那好,我們就把這扇門給你們留著,不能斷了你們心目中的念想不是?我們倒要看看,最后究竟能有幾人沖過這里!”
兩人對望一眼,似乎都是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竟就站在了城門口,等待著對面的這些“傻子”一個一個送上門來!
也許有人會不明白,為什么唐田已經沖過了城門,已經將信箋帶了進去,那其余的斥候軍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嗎?可是,他們沒有,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唐田是否能夠把他手中的信箋送到衛(wèi)達將軍的手中,或者說,他們還沒有看到!而且他們每多一個人進城,就能多一分希望,或者也是因為,他們接到的任務正是:不死不休!
在接到任務的一剎那,他們就只剩下了兩條路:送達信箋或者死!
眾斥候軍在看到唐田沖進城門的一瞬間,心頭都是閃過了一抹欣喜,但這份欣喜卻并沒有讓他們就此放松,反而氣勢越發(fā)旺盛起來,所有什長全都在找準一切機會的往前鉆去,而其余的斥候軍則是在拼命的為他們制造機會!
張大宇是斥候軍八年的老兵了,他是最早進入斥候軍的一批人,甚至比衛(wèi)達還要早,但是他卻是對衛(wèi)達將軍發(fā)自內心的佩服,他從來沒見到過如此英武的少年將軍,在他的心里,即使是司馬沖都不及他們的衛(wèi)達將軍,是衛(wèi)將軍讓他明白了什么是榮耀,什么是“軍情即吾命”!此刻的張大宇已經沖鋒到了城門之前,他們這一隊十人,可以說是整個斥候軍此刻最精銳的十人,因為他們這十人,全都屬于斥候軍的精卒營,而張大宇本人,更是有著高達內勁五重的實力,也是斥候軍中的一個隨軍司馬。
他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沖到此處,不僅是他自己實力深厚,更是因為他的隊友們拼命為他開路,此時看到眼前的城門,張大宇也不禁心中澎湃,興奮起來,他抬腿極速朝前奔去。
待到門前,張大宇卻有不禁停住了腳步,他看到城門之前竟然站著兩個紅綾飛軍,他們居然特意守候在此!張大宇心中發(fā)緊,知道必然是這兩名飛軍已經看出了他們的目的,但是他并不畏懼,自己好歹也有內勁五重的實力,再加上此刻狀態(tài)良好,并非沒有一拼之力。
張大宇一抬手上鋼刀,朝著兩人,急沖而去,然而對面卻是僅有一個人迎了上了,他們或許是怕再來一個像之前錢小二這樣的人。張大宇心中一喜,“正好可以逐個擊破”,他一抖手中鋼刀,提起渾身的內勁,欲要一擊將眼前之人斃命,不給后面那人反應的機會。
只聽“叮”得一聲,兩人就已交錯而過,張大宇眼神漫漫渙散,一種強烈的不甘涌上心頭,他竟然不是這人的一合之敵!“錢小二,好樣的!”這是他臨死前最后的想法。
這名飛軍一刀秒殺了張大宇,甩了甩手上的長刀,看了看倒在一邊的錢小二,怒哼了一聲,轉身又走到了剛才城門口他站立的位置,又一言不發(fā)的等了起來。
又三名什長同時沖向城門,他們看到了被一刀秒殺的張大宇,心中驚駭之時,卻也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他們都想效仿錢小二的做法。只見其中兩個分別撲向了飛軍中的一人,企圖一人一個抱定他們,好讓自己的戰(zhàn)友突破過去??墒秋w軍明顯也已經看出了他們的意圖,手起刀落,直接將他們的手臂砍了下來,最后再結果了中間那人的性命,毫不拖泥帶水!
眾斥候軍看到此處,心中一片駭然,一股深深的死氣從還活著的那些斥候軍身上透發(fā)出來,他們已快接近癲狂,希望渺茫,但他們仍舊要拼出那一線!
良久之后,戰(zhàn)場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直到最后一名斥候軍士卒也被砍倒在地,終于,東城門口,一切都寂靜了,地上只有混著小雨的血水,慢慢的流淌開來,流成了一條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