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果斷劃分為反派的秦老狠,此刻眨了眨眼,然后定定的看著周經(jīng)桓。
要是他不同意換桌,其實是救了黎元淮和晏飛白一命呢。
如果是陸淵,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會謹慎又謹慎,生怕自己給黎元淮添了什么麻煩,讓她不好做人了。
不過周經(jīng)桓,從不會這樣畏首畏尾。
周經(jīng)桓無所畏懼。
當(dāng)下只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心覺在哪睡覺不是睡呀?晃晃蕩蕩跑到晏飛白同桌的空桌上去睡了。
這邊廂,晏飛白也安心放下書包拿出書本,準(zhǔn)備開始新一天的學(xué)習(xí)了。
這明晃晃的換桌,簡直就是在挑戰(zhàn)秦老狠的權(quán)威和底線嗎……
嘶——
秦老狠牙根癢癢……
自己默默換完,這就完了?
完了,第一集完了。
還有第二集,沒來得及演呢。
秦老狠低頭思慮片刻,決意不動聲色,先安安靜靜的上課,只是目光不斷的落在晏飛白和黎元淮身上,證明了她并沒有把這件事兒拋諸腦后。
當(dāng)然,被關(guān)注的兩人好像也毫不在意的。
黎元淮雖然總覺得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有點詭異,可具體什么地方詭異,她又說不上來,思慮片刻,也就不去在乎了。
晏飛白怕她總是動碰到傷處,在她包里翻來翻去找了半天,終于找出了個橙子,大小剛剛好,正適合給她握著。
黎元淮任他擺弄,覺得手搭在上面還挺舒服的,就模仿著街機游戲的模樣,前后左右的搖晃著,看得晏飛白一陣陣的翻白眼。
總之,這倆人在后面玩兒得熱鬧,講臺上的秦老狠的臉色也是一陣黑似一陣。
這些年來,經(jīng)她手拆過的cp沒一百也有八十了,實在沒必要臨退休了還要栽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這不科學(xué)!
家大業(yè)大又怎樣呢?不許早戀就是不許早戀!
第二集勢必要開演了。
*
晏飛白被秦老狠叫到辦公室去時,辦公室里只有周經(jīng)軒一個人,他原本高高興興的在看手機,一抬頭,見秦老狠面色不善,氣勢洶洶地進來,臉上笑容不變,之后很自然的抱著書本起身離開。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停頓。
路過晏飛白時,他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秦老狠端坐于辦公桌后,皺眉看著晏飛白,一副我等你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的樣子。
晏飛白坦然的與她對視著,絲毫沒有驚慌,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解釋的必要。
秦老狠盯著他看了良久,終于開口:“飛白,我以前,覺得你是我最不需要擔(dān)心的學(xué)生之一了。”
晏飛白垂眸,有些想笑。
這個開頭,也真是一言難盡啊。
不需要擔(dān)心?他又要誰擔(dān)心呢?
從小到大,對他說過這句話的人不勝枚舉。
——飛白,你可真懂事啊,一點都不用家里人操心。
——我們飛白就是聰明,從來都不用長輩多說。
——不愧是晏老的孫子啊,就是通透,比我家兒子不知強多少倍了。
他真的這么優(yōu)秀嗎?不盡然吧,是真正擔(dān)心他的人很少罷了。
從小到大,他所遇到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對他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期望。
希望他變成什么樣的人,希望他完成什么樣的事業(yè),希望他組成一個什么樣的家庭,希望利用他幫自己完成什么愿望……
他就這么活在了旁人的期望中,掙脫不開座位晏家人的宿命,拼了命的滿足著所有人的心愿。
今天,在這個時間,說出了這句話的秦老狠,又是在心里替他想好的又是一條什么樣的路呢?
因為在心里有了一條既定路線,所以晏飛白沒有按照她的想法去走,她就生氣了,覺得他需要被擔(dān)心了嗎?
晏飛白滿目了然,并沒有回應(yīng)她。
秦老狠皺著眉,面露尷尬之色。
對于這個學(xué)生,她真有點沒底??墒羌幢闳绱?,該說的還是一樣要說。
在晏飛白的面前,她首先是一個老師,其后,才是一個承蒙晏家不棄的受惠者。
所以她不能允許自己像是旁人一樣,卑躬屈膝的面對他,面對一個極度早熟且教養(yǎng)良好的少年。
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晏飛白坐下。
這是她所能給予的最多的照顧了。
“飛白,我知道你和黎元淮關(guān)系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但是有的時候的,分寸還是要注意一下的,現(xiàn)在畢竟是在學(xué)校里,學(xué)校有校規(guī)的?!彼赞o懇切,自認并無任何不妥。
可晏飛白卻還是不吃這一套。
晏飛白扶了扶眼鏡,耐下性子,沉著氣回答:“老師,從她出生那天我就認識她了,從小到大我們一直相處的很好,兩家人的關(guān)系也非常好,并沒有任何逾越或者怠慢的地方。黎家奶奶也沒有對我有任何的不滿,所以我有點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知道您所說的這個分寸,到底是什么的分寸。”
晏飛白還從沒這樣直白的當(dāng)面懟過秦老狠,還是用這么自然而然滴水不漏的方式,秦老狠一時間都有些懵了。
腦海里最先出現(xiàn)的想法竟然是:果然是那樣家庭培養(yǎng)出來的孩子。
她第一次體會到,面前這個孩子,雖然才在這世上走了十六載,甚至不及她年紀(jì)的三分之一,可他的心思,卻遠比她所見過的絕大多數(shù)人要深沉許多。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
她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從什么地方著手去解決他的問題。
如此一來,便有些惱怒,自愧弗如的惱怒。
“你說是什么分寸?你們兩個牽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學(xué)校里,讓別人看了像什么你不知道?”
晏飛白淺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人看我像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別人為什么看我?!?p> 秦老狠急了,臉色漲紅:“你這叫早戀你知道嗎?”
她說到早戀兩個字時,晏飛白的目光忽然冷了下來。
師生兩個就這么默默對視著,誰也沒有退讓的意圖。
“如果早戀,學(xué)校就是不允許,如果不是,那你們就算是關(guān)系再好,也應(yīng)該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你不在乎,人家姑娘還要名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