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言離開之后,黎元淮坐回床上,無聊的環(huán)顧四周擺設(sh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已經(jīng)好久都沒有進過客房了。
上一次進來,好像還是南港的堂姑來鳳城拜年的時候,大概在七年前了。
從前不覺得,今天這么一看,這間屋子,的確要比她的那間小很多。
說起來,整個黎家,最大的臥室就是她的那間了。坐北朝南陽光充足,大大的陽臺和落地窗,明顯就是主臥的配置。
除了一樓奶奶住的那間之外,她的房間也是唯一一間配有浴室的臥室,按說,這么好的房間,原本是應(yīng)該給爸爸媽媽住的,可卻被奶奶分配給她了。
一方面是奶奶心疼孫女,這無可厚非,而另一方面也是在于,和爸爸媽媽相比,她在家的時間真的很長。
平常爸爸總在部隊里,媽媽又經(jīng)常到處去演出,在黎家的臥室一年到頭也住不上幾個月。常年駐守在家的祖孫倆也就習慣了,但凡有好東西,當然就可著黎元淮一個人來了。
房間如此、飲食如此、用度如此。
雖然爸媽不經(jīng)常在家,可奶奶卻是真心疼她的,她懂,也愿意去報答。
她愿意去完成奶奶的期許,幫奶奶達成她年輕時沒有完成的夢想。
可是……
想起奶奶剛剛問起晏爺爺時的臉色,她又有些遲疑了。
如果奶奶,要她離開黎家,嫁人呢?
如果奶奶,在她的愿望清單里,加上一條,覓得門當戶對的良配呢?
最重要的是,要她,甚至是強迫她嫁給不是晏飛白之外的人呢?
她不敢想了。
秦詩言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洗澡的速度如此之快,令黎元淮嘆為觀止。黎元淮覺得自己才和晏飛白來回了幾條短信,秦詩言就回來了。
見她正在看手機,呼吸都是一滯。
黎元淮怕她誤會,急忙解釋:“是飛白,我們說的別的……”
秦詩言赧然,迅速打斷她。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p> 黎元淮笑著點點頭,氣氛有些尷尬。
秦詩言放下毛巾,坐到她身邊去,頭發(fā)還有點濕。
黎元淮見狀,問她:“我?guī)湍愦蹈???p> 秦詩言輕輕撩了撩頭發(fā):“太吵了,反正我也睡不著,就這么等著吧?!?p> 她特別白,剛剛洗完澡更是水晶葡萄似的惹人愛,連黎元淮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摸兩把。
當下她也沒忍著,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jīng)不像剛剛那么燙了。
“好像有點退燒了,要不然,你還是進去坐著吧,被窩里暖和,我就在這,陪你說說話?!彼ㄗh道。
秦詩言聞言爬進被窩里,春寒料峭,倒是真的覺得有些冷。好在黎家的羽毛被很軟乎,也很暖和。
她那顆浮躁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黎元淮下去關(guān)燈,只留了一盞臺燈亮著,然后便跳上床,盤著腿坐在她身邊,主動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你知道嗎?小時候晏飛白也總來我家住,隔三差五地過來,好像是我家的孩子似的……”
秦詩言應(yīng)付似的笑著,看著很沒生氣。
黎元淮剛剛就一直想問她到底怎么了,可一直沒機會,當下關(guān)切地看著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胃腸感冒了?”
秦詩言揉了揉額角,說話時語氣有些尖銳,一點都不像她平常的風格。
“誰跟你說的?”
“張奇峰啊,他中午說起你,很擔心呢?!?p> 秦詩言清冷地笑。
“說他擔心我,簡直就是笑話?!鼻卦娧哉f:“我不過是溫慕卿的替代品罷了,他又怎么會擔心我呢?”
黎元淮沒聽懂。
“溫慕卿又是誰?我從沒聽他提起過啊?!?p> 秦詩言抱著膝蓋,目光空洞,望著遠處的衣柜。
“你當然不會知道,你一直被愛包裹著,怎么可能知道呢?”她說著,眼角滑下一滴眼淚,然后被她輕輕拭掉了,仿佛從沒有存在過一般。
“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正不被人愛是什么感覺。就像我,在沒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真正被愛是什么意思。所以,遇到他,他給我他能給我的,我就覺得那就是愛了,然后將我的一切,全部送給了他,想要報答。”
她這一番話說得黎元淮云里霧里,莫名覺得她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有關(guān)。
什么叫遇到她了,才知道真正的被愛是什么意思?
她并沒有覺得自己對她有多好啊。
“奇峰只是不懂得什么是真的對人好……”
“對,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也不想懂。他一直都和晏飛白在一起,明明每天都能看得見,什么是真正的愛,什么是真正的對人好,但是他不屑于去學習,也不屑于給我同等的好?!彼f到這里,音量漸漸高了起來,越來越激動了。
黎元淮怕奶奶聽見,急忙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秦詩言抱著膝蓋,默默流淚,看著又脆弱又無助。黎元淮摟著她,心里很不舒服。
原來,她也知道晏飛白和張奇峰的事情?什么叫張奇峰每天都跟晏飛白在一起,每天都能看見真正的愛?
難道說,張奇峰愛的人一直都是晏飛白?不對啊,那他又為什么跟秦詩言在一起呢?
而且,那溫慕卿又是怎么回事呢?
黎元淮覺得自己的腦容量真的不大夠了……
有心想要問問她,可又怕戳到她的痛處,心里慌得一比……
“詩言,你別這樣……你這樣,我都好難受了。”
這是實話。
“我比你更難受?!鼻卦娧蕴ь^,看向她,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黎元淮,其實,我們并不算是太好的朋友,可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去找誰了。今天過后,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p> 黎元淮頓覺任重而道遠,滿腔熱血就在這一刻被點燃了,猛得點點頭:“你放心,只要你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
她這邊是頭腦一熱,全然把張叔的擔心拋諸腦后了。
秦詩言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你可真單純啊,萬一我是要害你怎么辦?”
黎元淮想都沒想:“直覺告訴我,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