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被夏暖扶起的時候,才感覺到了渾身上下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大聲嘶吼起來。
雖然失去了兩條手臂,但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標,就在剛剛,自己本能地爆發(fā)保護秀兒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自己心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
之前因為生離死別而產(chǎn)生的悲傷的情緒頓時被壓了下去,他在內(nèi)心深處建立了一個堅定的目標:保護秀兒,一輩子。她要去南方我就陪著她去。
終于,在黃老板帶著人走了之后,不到一刻鐘,周圍響起了密密麻麻的馬蹄聲。
這支隊伍就像是一股洪流,隨著其不斷挺進,大地都在顫抖。
“終于來了?!彼稳岵辉傥⑿α耍强聪虮澈竽且蝗汉邳c,在夜色中,一點微弱的火光從遠處升起,然后變成了一排,最后整個西南風,密密麻麻全是火光。
至少有一百人拿著火把騎著駿馬狂奔而來!
“比我預料中的人多?!彼稳崮樕珖谰拔冶鞠脒@次拿了貨的同時再干掉幾十個德信鏢局的人,沒想到他們來了這么多人?!?p> “那要把這些人都殺掉嗎?”一個黑衣人冷峻地問道。
“你們就這二十個人做得到嗎?不要盲目自信?!彼稳岵恍嫉乜戳怂谎邸?p> “總可以試試吧?”黑衣人有些不服氣。
“對方是騎馬,你們進攻會分散開,受攻面積太大,要是想把人殺光,就必須要防守,騎兵圍攻,我們雖沒有退路,但受到攻擊的面小?!彼稳嵴f道。
“那就等他們來吧?!焙谝氯塑S躍欲試。
加上宋柔,二十個人立刻鎖緊到一個小圈里,不過每個人之間仍然留了一些活動面積。
“看清對方領(lǐng)隊,擒賊先擒王?!?p> “唰!”十九把一模一樣的刀同時出鞘,拔刀聲只有一個。
“大人,有兩個人,沖在最前面,帶領(lǐng)著隊伍,引路?!?p> “再仔細看?!?p> “一個年齡大一些,深沉穩(wěn)健,內(nèi)力如濤涌澎湃,另一個人浮躁不平,內(nèi)力不高。應該是某個少爺和貼身護衛(wèi)?!焙谝氯朔治龅?。
很快,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領(lǐng)隊卻真是這樣的兩個人,一個身穿盔甲,成熟穩(wěn)健,一個則大吼大叫著,極其沖動。
鐵皮人搖了搖頭“你只看到了這兩個人形態(tài)的特征,沒有看到這些人相互之間的聯(lián)系?!?p> “哦?請大人解惑?!?p> “這兩個人雖然走在最前面,但整個隊伍的行進軌跡和步調(diào)規(guī)律,暗中都是依靠這個沉穩(wěn)的中年人,而在那個年輕人背后的幾個騎士跑幾步就會頓一頓,極其窘迫,很明顯在以前這個青年人是不屬于這個隊伍的。
然而整個隊伍卻是這個年輕人在引領(lǐng)方向,兩個領(lǐng)隊并駕齊驅(qū)。但年輕人看上去活潑的多,身體上下抖動的幅度和其他人都大不相同,所以并不是因為路不平整,而是這個年輕人不太會騎馬。他只是個指路的,之所以那么激動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同伴正面臨危險!”
果然,來人正是德信鏢局的大鏢頭之一,和在前面指路的狗子。
“大人真是高明!這樣的話只需干掉那個中年人就可以了。”
“不止如此,你看這個中年人的沉穩(wěn)姿態(tài)就應該知道,他的行事風格,不會主動來進攻我們?!?p> “那。。?!?p> “等他過來你自會明白。”宋柔又變成了笑臉,微笑地看向大鏢頭。
密密麻麻的鏢局隊伍趕到了面前,與宋柔對峙起來。
大鏢頭一來就看到了他們背后的幾個傷員和滿地狼藉,但他還是忍住了,問道“宋前輩!今日之事可能有些棘手呢?!?p> “你想和我講道理?”宋柔鄙夷地說道。
“不是道理,想談條件,我德信鏢局以德服人,愿用兩萬兩白銀換我鏢局幾個兄弟的命和鏢,里面的餡兒我們就不敢要了。”大鏢頭抱拳說道。
“和這群人談什么條件!”狗子大吼一聲就拔刀要往前沖,馬兒跨了兩步,他就感覺脖子一緊,卻是大鏢頭把他拽了起來。
“放開我,鏢頭,何必破費,把他們都干掉不就行了!”狗子吼叫著。
“我也贊成這位兄弟的看法。”宋柔看向來狗子,不在去看大鏢頭。
“大家都兄弟都是人命,少死點人,我想您也愿意吧?”
“陳安車,都到這種程度了你還想和我談條件,就算沒有今天的事,蒼生堂和你德信鏢局也是沒有可能談得來的,你還是盡快動手罷?!?p> 陳安車心里很猶豫,蒼生堂的延伸組織便是在荊州南部和德信鏢局對立的百家鏢局,兩個勢力之間有過許多次流血沖突。
但這次可不是小事,這些可都是蒼生堂的高手,自己帶來的弟兄雖然人多,卻沒有真正的高手,一打起來就是死傷無數(shù)。這些蒼生堂的人就和行尸走肉一樣,不怕死,可自己這邊的弟兄們都是等著賺錢養(yǎng)家的,死了可就害了一大家人!
宋柔見他猶豫不決,便悄悄對旁邊的人說道“這個鏢頭遲遲不動手,咱們的時間可拖不得,我看后面這批隊伍里,主要人物就是那兩個男的,你去那那個女的干掉,刺激刺激他們?!?p> 黑衣人動作極快,上一刻還在和宋柔說話,下個呼吸見已經(jīng)來到背后三個人的面前。
夏暖和秀才都是重傷,沒有力氣,剩下這個功夫最弱的女子,殺她甚是簡單。
夏暖一見救兵來了,正在談判,也是松了口氣,哪想到這個時候卻遇到了攻擊。
夏暖還慘扶著兩個人,黑衣人不給夏暖反應的時間,一腳踢在他肚子,把他踢飛幾米遠,倒在地上。
然后長刀瞬間落在秀兒的腰間,秀兒還在震驚和恐懼中沒有反應過來,秀才也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力氣。
這一刀那么殘酷,又那么輕松,就像是切豆腐一樣,刀刃緩緩刺出。
等到秀才拖著殘廢的身體撲過去的時候,黑衣人已經(jīng)拔刀,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
這一刀切斷了生命的希望。
秀才已經(jīng)斷掉的雙手不能使力,只能在空中搖晃著,他大哭著跪在秀兒身邊,無法抱她,就把臉貼在了她的肚子上,想要堵住傷口。
但這也只是奢望罷了。
秀兒在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候,卻變得清醒了,她用最后的力氣抬起手臂攬住了秀才的肩膀。
“秀才,我,我,我好像就快走了,我感覺身體好輕?!毙銉毫髦鴾I木訥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秀才的臉上沾滿了淚。
“你別死,你千萬別死,你還有去南方看江南,你還要去杭州學劍呢,你走了江南怎么辦?你走了就沒有人去看它們了?!?p> “傻瓜,江南從來不缺我一個游人。只是可惜了,我還沒有遇到命中注定的人?!?p> “當然缺!你死了那這個世界的江南就不再是江南了。你別怕,我們是一個隊伍的人,你沒有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但我已經(jīng)遇到了?!?p> “那你一定要對她好呀?!毙銉旱难劬﹂W爍起來,聲音變得微弱。
“好,好好好,我發(fā)誓,我一定要帶著她去江南,帶著她去杭州,我一定要為她把沒有學的劍法都學會!”秀才的臉貼在了眼前人的臉上。
“秀才,謝謝你。替我告訴大哥他們,謝謝他們?!毙銉旱难凵袷チ司劢梗直垡簿従徛湎?。
“好,,好好好,我都聽你的?!毙悴乓呀?jīng)分不清自己眼里流出的是血還是淚,也分不清渾身上下到底是傷口更痛還是心臟更痛。他眼前的一切色彩仿佛都扭曲了。
等到他緩緩起身的時候,他已經(jīng)看不到顏色了。
星光下,他看到的世界變成了暗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