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煙波浩渺,江水東流接天際,江岸綠柳成蔭,一片生機(jī)盎然。漫野的山花由岸邊一直開到山上,山上一座樓閣屹立山巔。山巔有一間茶館,供來往的路人和游客歇腳之用,七八張桌子已經(jīng)坐滿大半。一黑衣白發(fā)的中年人見此間美景,心有感觸,吟起了唐朝詩人崔顥的《黃鶴樓》,其余人朝這看了一眼,見他裝扮奇異沒有理會。
“想不到客官看似粗獷,卻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小的失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店小二過來斟茶,聽此人吟詩感慨,不禁肅然起敬,施了一禮。
“嘿,我說鄭秀才,你碰到知音了,你可要免了茶錢?!?p> “是啊,鄭秀才…..”
幾位熟客對著店小二起哄,東一句西一句嚷嚷著。
“王叔,張大哥,你們說笑了,小生秋試落榜,回家的盤纏都沒有著落,不得已在此掙倆盤纏錢,如今到了春分時節(jié)還沒存夠,哪里做得了掌柜的主說免就免?!?p> 鄭秀才說完,看了一眼悠然喝茶不作一語的中年人,想到書中說,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咬牙道,
“不過幾文錢我還付得起,今天這位客官的茶錢我給了?!?p> 那中年人見鄭秀才的模樣,似笑非笑,道,
“小兄弟不用客氣,本座自己來。”
鄭秀才訕然一笑,沒有勉強(qiáng),繼續(xù)道,
“客官可知道這黃鶴樓的由來?”
“鄭秀才,又來賣弄學(xué)問了?!?p> 幾位熟客無奈,經(jīng)常來這的人都知道鄭秀才這個嗜好。
“我知道,不就是傳說有神仙駕黃鶴在此逗留,世人為紀(jì)念而建的嗎”有人開口道。
“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鄭秀才神情肅然,振振有詞,“兩百多年前,武林中出了個曠世之才,四十來歲就縱橫天下無敵手,因他喜歡穿青衣,所以江湖上都叫他青衣武圣?!彼D了一頓,看到眾人被自己的話所吸引,心里得意。他早看出那中年人定是江湖中人,之前對自己沒一點興趣,現(xiàn)在也側(cè)耳傾聽。
“快說快說,這青衣武圣何許人?!迸匀撕闷?,催他道。
“這青衣武圣來歷神秘,武功奇高,為了心愛的女人只身殺上天魔宗,跟天魔宗老宗主斗了一天一夜,最后將其擊殺,天魔宗從此除名,那一戰(zhàn)成就了青衣武圣之名。功成名就本是人生一大樂事,然而心愛的女人卻中了天魔宗的奇毒—-剎那芳華,一下變成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一位絕代佳人垂垂老矣。唉……縱然天下無敵又有何用,看著自己的愛人即將先自己而去,青衣武圣心痛萬分,就在這山巔,乘一只黃鶴而去,誓要找到解救愛人的方法,從此一去不回頭……”
鄭秀才說完,聲音低沉,默然不語,旁人也沒有說話,像沉浸在故事里無法自拔。
“小兄弟,莫不是你編來誆我們的吧,兩百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蹦侵心旯首鞔舐暤馈?p> “對,一定是你編的,媽的,我們還真相信了。”
“不錯,兩百年前,你爺爺還沒出生呢,你小子知道什么?!?p> 聽中年人一說,眾人不忿道。
“我沒有胡說,我祖上留下一本書,叫《黃鶴樓記》,里面寫的很清楚。作《黃鶴樓》這首詩的崔大人跟我祖上是血親。崔大人跟青衣武圣是一個時代的人,而且關(guān)系莫逆,那位中了剎那芳華奇毒的女子,正是崔大人的表親,崔大人跟她青梅竹馬,奈何嫁給了權(quán)傾朝野的王爺,至于為何那女子跟青衣武圣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鄭秀才見眾人不信,語無輪次的解釋道。
“看來這小子說的是真的,江湖傳言,兩百年前青衣武圣大戰(zhàn)天魔宗宗主的事,卻是為了一部武功秘笈,以訛傳訛也不盡信,想不到民間有人將此事記錄下來,這次來此沒有白來。”中年人聽了鄭秀才的話自己信了八分,卻聽得一清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店家!來兩碗茶!”
眾人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一身著藍(lán)袍,相貌英偉的年輕男子手提佩劍傲然而立,男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有幾分英俊,眉目間頗顯英氣,眾人看得心中暗贊一聲。藍(lán)袍男子身邊跟著一位身材略胖的青年,二人臉有風(fēng)塵色,顯是趕路路經(jīng)此處,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開始打量四周。
“誒!來嘍!”
鄭秀才不待東家吩咐,右手提著茶壺,左手拿著兩個茶碗放在桌上給二人斟了茶,雙眸掃動來回打量牧晨二人裝扮,見二人顯是江湖中人,當(dāng)下不敢怠慢,仔細(xì)招待。
“二位客官請慢用,有甚吩咐跟小的說!”
這藍(lán)袍男子叫作牧晨,那胖子喚作張超,是他師弟,二人奉師命給武林同道好友送掌門師叔六十大壽的請柬,由襄陽趕至漢陽城,一路翻山越嶺,涉水渡河,到得漢陽城歸元宗遞了請柬,久聞黃鶴樓大名心向往之,于是攀到山頂賞樓,末了頓覺口渴難耐,見有間茶館,宛如久旱逢甘雨,哪還肯走。
二人連喝了三碗茶水舒暢之極,牧晨稍歇,環(huán)顧眾人,其余人都甚普通,待見到那黑衣白發(fā)的中年人,眼神略作停留,心道此人裝束甚異,不知是哪門哪派的前輩高手。中年人似有所覺,抬眼朝牧晨看來,牧晨微笑點頭,那人毫不理會繼續(xù)飲茶,牧晨也不著惱。
“七師兄!方才見山腳許多攤販,待會我們?nèi)L嘗此地的特色小吃如何?”
師弟張超眼神期待,看著牧晨說道。
牧晨視角收回,看了師弟一眼,
“瞧你這點出息,整日只想著吃,練功沒見你如此?!?p> 張超憨厚一笑,右手撫著那許多贅肉的雙下巴,道,
“嘿嘿!師弟就好這口!”
“行了!這一路讓你吃個夠!”
牧晨無奈,他與師弟自幼相識感情很好,自是了解其為人,不愿拂逆其天性,這次師父差他下山,張超喜不自勝,牧晨隨著他倒也享了些口福。
“鄭秀才!不知那青衣武圣最后下落如何?找到解救的方法沒有?”
方才幾人聽故事正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斷,有些不快,這時有人繼續(xù)問道。
牧晨初到時聽那店小二說話沒有打擾,讓他把話說完才開口,也聽到些內(nèi)容頗感興趣,此時也看向那小二。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小的查了些野史,有人說他最后誠意感動上天,讓他覓得奇藥,有的說青衣武圣為愛殉情,雙雙化蝶,還有的說他尋得仙山,遇到仙人解救,說法不一,頗有可疑?!?p> 牧晨平時除了專研武學(xué)之外,閑暇也喜歡看書,正史野史,江湖傳記偶有涉獵,關(guān)于青衣武圣的倒從沒看過,頓覺所學(xué)甚微,向那鄭秀才道,
“這位大哥!不知這些你從哪看來的?”
那鄭秀才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哦?兄臺也有此番興致?不防看看諸葛明的《野史札記》,王近之的《俠客外傳》……”
牧晨拱拱手道了聲謝,鄭秀才還禮,旁人眼神古怪,那中年人雙眉微蹙,似在思索,這時有名身穿白衣的壯漢跑到中年人身前躬身下拜,隨后在其耳旁低語幾句,中年人點點頭。
喝完茶,牧晨師兄弟在山頂又流連一番,頓覺江山無限好,不禁豪情驟生,暗道難怪那些君王強(qiáng)將為此不遺余力,奮戰(zhàn)一生,如此江山誰人不愛!
午飯時分,師兄弟二人下到山腳,張超早已饑腸轆轆,見一家家店鋪林立,或是包子點心,或是酒肉茶色應(yīng)有盡有,一時不知如何選擇,來回逛了半柱香時間,張超終于決定能吃完的吃,吃不完的帶些干糧在路上也好。牧晨心里古怪,暗道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
黃城位于荊州以東,古稱江夏,漢江的分支流經(jīng)此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水陸交通發(fā)達(dá),南來北往的商販絡(luò)繹不絕。牧晨的家就在黃城魯郡,這次順路回家看看,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在家中呆了一日,師兄弟二人繼續(xù)趕路,眼看到了黃城前山郡天色已黑,二人決定找一間客棧歇息,晚上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各自回房。
牧晨在床上盤腿端坐,運轉(zhuǎn)宗門的內(nèi)功心法《道經(jīng)》,一股股暖流流變周身,待到幾十個周天后,一股細(xì)絲般的清涼在經(jīng)脈處游走,由小及大,使得渾身舒泰,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呻吟,真氣流變?nèi)?,陰維脈隱隱有貫通的跡象,牧晨暗喜。眼觀鼻,鼻觀心,凝神靜氣,耳聽內(nèi)息,轟的一聲,真氣鼓蕩,陰維脈被打通,真氣暢通無阻。默默運轉(zhuǎn)幾個周天,體內(nèi)真氣精進(jìn)不少,牧晨心里高興,再有三條經(jīng)脈自己的奇經(jīng)八脈就全部打通,屆時就可以真氣外放,步入高手的行列。
“呼……”
牧晨吐出一口濁氣,收功靜坐,突然肚子咕咕作響,暗道莫非吃壞了東西。急急忙打了燈籠推門而出。初春的夜里有些涼,此時外面月明星稀,牧晨裹緊衣服朝茅房走去。
“呀!”
牧晨低頭看路,到了客棧拐角處陡聽得一聲驚叫,抬頭一看便愣住了,只見一席白衣似雪,身材婀娜,膚若凝脂的絕代佳人靜立在那,恬靜的氣質(zhì)在月光下猶如盛開的百合高貴而優(yōu)雅,仿佛廣寒宮的嫦娥仙子降臨人間。
那女子柳眉微蹙,她見過很多男子見到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喜。雖然眼前的人眼神清明沒有邪念,但被人盯著看很不習(xí)慣。
“啊!對不起姑娘,在下失禮了!”
牧晨猛地驚醒,不禁臉上一紅,躬身道歉。
那女子點點頭,從牧晨身邊擦肩而過,一陣香風(fēng)襲來,牧晨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回頭看著她背影遠(yuǎn)去,嘴角微微揚(yáng)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