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又一次在付安靜家里聚齊了。
付安靜給姐姐妹妹一人倒了一杯水,抬眼看她倆,
“怎么了?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付安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吭聲,付安平連水也忘了喝,只是端著杯子發(fā)呆。
“你成悶葫蘆啦?你倒是說話??!”付安靜抬腳踢了安心一下,“前段時間你怎么跑鎮(zhèn)河去了?”
付安心聽到“鎮(zhèn)河”兩個字,一個激靈,清醒了。她咬著唇,不知該怎么開口跟兩個姐姐交代。大姐還好說,二姐肯定會罵死她。
可是除了姐姐們,她又能跟誰說。
果然,還沒聽她說完事情的經(jīng)過,付安靜就暴走了。她跑廚房拿出了她那把尖利的水果刀,嘴里喊著,
“我去幫你把申葉那個小畜生砍了,也算是為民除害!”
付安心一把抱住她,“姐你這是干什么??!你快把刀放下!”
“噗嗤”付安平在一邊忍不住樂了。果然是親姐妹,都喜歡動刀子。
“嘿,大姐,你笑什么啊?安心這二傻子可幫人借了二十萬呢。你這還能笑出來啊?”
“我笑是因為剛才來你家之前,我也拿刀了?!?p> “???怎么了?你拿刀干什么?切西瓜啊?!备栋察o把刀放在桌子上。
“我要離婚了。”付安平說得很平靜。
“什么?你要離婚了?!”這倆姐妹震驚了。
她們一向都知道,大姐的婚姻,大姐一向很在乎。而且大姐是非常能忍耐的那種人,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她無論如何不會離婚的。
付安平點點頭,“劉建軍把人帶家里去了?!?p> “這,這…”付安心不知道說什么好,付安靜馬上開始罵起來劉建軍的祖宗十八代,“活該他現(xiàn)在變成瘸子!原來是做了這種不要臉的事!欺負老實人,他不得好死!”
付安心走到大姐身邊,抱住了她,“姐…”聲音哽咽了
付安平拍拍她,把頭抵在她頭邊,突然就覺得很傷感,又委屈。這近一個月發(fā)生的種種,她的眼淚仿似已經(jīng)流光了。但是此時此刻,被妹妹這么抱著,眼睛還是忍不住酸澀,也默默地哭了。
“你說你們兩個…唉…”付安靜埋怨的話卻說不出口了,只覺得她們姐妹為什么這么命苦。
前段時間,許志林剛偷走她全部積蓄,這邊大姐要離婚,小妹又背上了二十萬的債務(wù)。
不知道父母現(xiàn)在在哪里看著我們。你們?nèi)ナ懒耍裁匆膊还芰?,我們姐妹三個,在這世上活得這么辛苦。為什么沒有好好保佑我們,反而讓我們經(jīng)歷這么多痛苦。此時此刻,付安靜尤其的想念父母,她的眼淚也忍不住的流下來。
三姐妹抱頭痛哭。
哭了好半晌,付安平接到劉甜甜的電話,問她在哪里,餓了,要吃飯。
付安靜便生起氣來,“甜甜也不小了,怎么爸媽都要離婚了,她還吵著要你做飯,一點不知道體貼你!”
付安平搖搖頭,“她不知道這事?!?p> “你怎么不告訴她?這種事能瞞多久,她早晚會知道的?!?p> “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她明年就要高考,我不想讓她跟著煩惱,影響她的學習?!?p> 付安靜一聽,也是。劉建軍算是個廢人了,甜甜不出息點,以后大姐真的可憐。
她讓大姐走吧,付安心抹抹眼淚也要走。付安靜拿出了三千塊錢遞給她,讓她拿著。
“二姐,我不要。”
“拿著吧。別為了還錢就不舍的吃飯。該吃吃,該喝喝,錢慢慢掙,身體垮了,到時候才真的讓你哭?!?p> 她只得接過錢,她抱一抱安靜,便也走了。
這邊付安平回到家,只見婆婆于秀芝正端坐在沙發(fā)上,朝她怒目而視。女兒坐在角落,眼睛盯著手機,也不看她。
那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此刻正躺在沙發(fā)上,頭上綁了個毛巾,哀哀叫痛。
“你過來坐下!”于秀芝壓著怒氣。
付安平依言坐下,她自然知道婆婆為何而來??隙ㄊ莿⒔ㄜ姶蛄穗娫捀孀约耗玫稓⑺疇?,她早已決定離婚,心里自然沒有任何畏懼。以前為了甜甜有個完整的家,她忍了劉建軍的跋扈,也忍了婆婆的刁難,總以為這忍耐會有盡頭,卻不知前路如此泥濘,她無法再向前一步,也怕自己有一天會死在這沼澤。
“做人,要講良心?!崩咸曇艉苤?,“小付,當初你家條件那么一般,你自己的工作也是差強人意,我本來不同意建軍和你處對象,可是他說他認定你。胳膊拗不過大腿,我和他爸沒辦法,只能答應了。本來以為,你能近朱者赤,跟建軍學到東西多多進步,可是你呢?聽建軍說,你已經(jīng)下崗了。你說說你,工作上沒有建樹,對家庭也是毫無貢獻!”說到激動處,老太太唾沫星子直飛,嘴角都有了白沫,付安平只覺得好笑,辯解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和劉建軍20年的婚姻,聽上去似乎好漫長,感覺卻是白駒過隙,回想起來,竟然都是大片的空白。
只記得他擅長彈吉他,當初追自己也是站在樓下,一首接一首的唱歌。唱的也不錯,付安平便有些心動。
那時母親還在,也勸她,身高矮點沒事兒,這么執(zhí)著,想必是十分喜歡你的,跟了他,以后日子會好的。
的確過了一些甜蜜的日子。劉建軍喜歡出去玩,帶著她,這里跑,那里看。兩個人相親相愛,像所有幸福的小夫妻一樣,對未來總是充滿了新奇的喜悅。
母親臨去的時候握著她的手,說,媽媽的眼光還不錯,平啊,媽去了,也放心了。
“喲,說你兩句,還哭上了?!?p> 付安平恨自己懦弱,但是想到她的母親,想到母親說的那句“放心”,她止不住眼淚。心里一遍一遍的喊,媽媽,媽媽…錐心刺骨的思念如海浪在她心中翻滾,滾滾而落的淚水卻無法將這思念減輕分毫。
于秀芝撇了撇嘴,起身甩門走了。劉甜甜煩躁的大吼了一聲,
“媽!您能不哭了嗎?!您到底想干嘛??!爸爸現(xiàn)在都這樣了,您還要跟他離婚,您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是,爸爸平時對您態(tài)度是挺一般的,可是他不是在外面掙錢不容易嘛,心里有點氣,您是他老婆,您不幫著排解,您讓他找誰撒氣去?我雖然年紀小我也知道夫妻本來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爸爸他現(xiàn)在變成這樣,他自己也不想的,身體的疼痛已經(jīng)讓他很痛苦了,您還要在他最痛苦的時候離開她,媽,我真的不敢相信您會做這種決定。您真是太自私了!”
付安平震驚的看著她,一時竟忘記了哭,她不敢相信女兒會說出這種話。
這還是她百依百順挖心挖肝疼愛的女兒嗎?
劉甜甜對她的目光卻毫不在意,
“我早就跟您說我想學編導,您一直找借口不讓我學!您竟然連跟爸爸說一聲都不說,您根本就沒把我的事兒放心上?!彼统鲆粡堛y行卡,“我爸給我的學費,您一點兒也靠不住。”
她從房間拖出了行李箱,
“我去學校住了,您不用去陪我。您就在家好好照顧我爸吧。如果你和爸爸離婚,我就不會再叫您媽媽!您自己決定吧!希望您不要讓我對您徹底失望!”
劉甜甜也走了。
付安平整個人都麻木了。
這場婚姻,她輸?shù)脧氐?。不光輸了丈夫,還輸了唯一的女兒。她怒視著一臉得意的劉建軍,此刻,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說,你從哪兒弄的錢?你的銀行卡里根本就沒有錢!”
劉建軍晃了晃手里的手機,“一張身份證就能貸款,你難道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