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付安心和張遠便一同往褚家走去。
在路上,正好碰見楊云深。楊云深看見他倆,面上有些不自在,他還在為秦老師的事自責,又被張遠指責了一通,心里著實不太好受。但是怎么說,他們也是來的客人,楊云深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
付安心看見他倒挺歡喜,她笑著說道,“楊校長,好早?!?p> “你們也早。你倆這是要到哪里去?”
“哦,昨天張遠認識了個小老弟,今天他過生日,我們?nèi)ゲ漕D好吃的。唉,楊校長,您也去嘛,人多熱鬧?!?p> “哦?不知道是哪家孩子的生日?”
“褚家!那孩子叫褚志,您應(yīng)該認識吧?”
“哦~我知道,是我們村褚永山的兒子。一年級的,學習挺好,人也很踏實,倒是個好孩子。行,既然孩子過生日,我就去賀一賀吧!”
于是一行三人走著說著便來到了褚家。
褚志正站在門口等著,看見他們來了,笑開了花,飛奔過來,抓住付安心的衣角,甜甜的喊了聲“付老師”。
“怎么,有了付老師,就不要楊校長了是吧?”楊云深笑著打趣道。
“楊校長!”褚志不好意思的喊了一聲。
“來來,快進來。”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奶奶顫顫巍巍的過來拉楊校長,“小娃兒過個生日,怎么還勞煩您過來?!?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睏钤粕钰s緊去扶她,笑瞇瞇的問道,“阿媽,最近您身體怎么樣?”
“好,好,我的身體好!”老奶奶張開只有幾顆牙齒的嘴巴,笑得特別慈祥。
他們幾個跟著進去了,正屋中間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兩盤菜,一盤是蘿卜燉臘肉,一盤腌豇豆。
“坐,坐,快坐下!”褚家奶奶拉著付安心坐下,枯樹皮似的的手緊緊抓著付安心的手,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姑娘!真是好姑娘!你就是來給我們送東西的老師對吧?你們好??!惦記著我們農(nóng)村的娃們!真是好!”一抬頭,看見張遠還站著,忙拍拍身邊的凳子,“你也坐!”
她看看付安心,又看看張遠,笑起來,“你倆處對象呢是不是?”
嚇得付安心慌忙解釋,“不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樣!他是我的學生,我是他的老師!他還上高中呢!”
一旁的楊云深哈哈笑起來,“阿媽,您不服老不行啦!看您的眼神,咋看的嘛!這明明就是孩子,怎么和老師處對象嘛!”
褚家奶奶不服氣了,“那我看這孩子,人高馬大的,還以為20多歲了呢!再說啦,這孩子老是瞅他老師,我咋知道咋回事嘛!”
張遠的臉“刷”得紅了,他站起來,說了聲,“我去上個廁所,”便落荒而逃。
付安心正覺得尷尬,褚永山端著飯碗進來了,“吃飯嘍!”
他今天倒是收拾得齊整,還專門穿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洗了頭發(fā)洗了臉,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精神。
“爸,我來端!”今天最數(shù)褚志高興。
眾人便落座,正要開始吃飯,褚永山問道,“昨天那個學生沒來嗎?”
說曹操,曹操到。
張遠抱著一位和他一般大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褚秀!”褚永山喊了一句。
張遠懷里抱的正是褚志的姐姐,褚秀。
原來剛才張遠出去以后,剛走到院子,便聽見有人在唱歌。歌聲甚是優(yōu)美,一時之間竟讓他聽得呆了,尋音而去,原來是昨天他見過的那個斷腿少女在唱歌。
見他進來,褚秀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今天來是給弟弟慶祝生日的。
張遠看著她,想起昨天自己說得那些惡語,覺得有些尷尬,“咳,”他輕咳了一聲,“你唱歌挺好聽啊?!?p> 褚秀被他一夸,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昨天還說了那么些難聽的話,她還以為他是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城里人,沒想到,今天竟然就夸她歌唱得好聽。
見她沒有吭聲,張遠以為她還在怨怪自己,有些喪氣的轉(zhuǎn)身想走。
“等等!”褚秀叫住了他,“你真的覺得我唱歌好聽嗎?”
張遠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除了褚志,你是第二個喜歡我的歌的人。其實我都是瞎唱的,每天都沒有事情做,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可以唱歌打發(fā)時間,我就天天唱,我爸還說我吵,他說我比鴨子還煩人?!闭f著說著,她自己“咯咯”地笑個不停。
張遠也笑了,看著她,覺得這個姑娘真是可愛。
“你怎么不去吃飯?”他問道。
“我的腿呀!”褚秀拍拍被子,“不過沒關(guān)系,等會兒你們吃完,爸爸就會給我送過來的?!?p> “可是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你是他的姐姐,應(yīng)該去和他一起吃頓飯,我想,他一定也很想你在旁邊為他慶祝生日?!?p> “那怎么辦呀!我又沒有輪椅。”褚秀也很苦惱。
張遠思索了一下,說道,“我抱你去吧?!?p> “???不要吧…”褚秀有些不好意思。
“來,”張遠走到她床邊,向她伸出了雙手,“抱住我?!?p> 褚秀的臉龐一下子紅透了,和艷艷的蘋果一樣紅了。她低下頭,默默環(huán)上了張遠的脖子。
張遠一個用勁兒,把她抱了起來。
“走吧!我們吃飯去!”
懷里的人兒,卻默默抽泣起來,嚇了張遠一跳,以為自己不小心弄疼她了,慌忙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褚秀搖了搖頭,好一會兒,她淚眼婆娑的看著張遠,輕輕的說道,“三年了,我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謝謝你。”
張遠愣住了,心里有些什么東西在翻滾。
活了18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曾經(jīng)是不是真如付安心所說的那樣,太冷血了。
今天的一個小小,小小的舉動,竟讓他人如此感激。心里那個堅硬的角落似乎也變得柔軟了。
“不客氣?!彼p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