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總是不在家,一回來爸爸就和她吵架,就趕她走。爸爸說媽媽是大騙子,不準我叫她媽媽。可是,她是我的媽媽呀,怎么是大騙子呢?我真的搞不懂,爸爸為什么這么恨媽媽?!瘪抑境槌榇畲畹恼f道。
付安心蹲在他面前,擦掉他眼睛里的淚水,溫柔的說,“小志,你的爸爸媽媽都是成年人了,他們有他們的世界,有他們的問題需要解決。有些事,你不需要懂,等你將來長大了,他們愿意講給你聽,你就聽,不愿意講給你聽,你也不要問。你只要好好上學,好好的長大。還有,你要記住,爸爸媽媽都是愛你的。你看,你想媽媽,你的媽媽也想你呀!你過生日,她明明知道你爸爸在生她的氣,還是回來了,而且給你買了這么漂亮的蛋糕!她一定非常非常愛你。”
褚志擦了一把眼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好了,不要哭了,蛋糕都切好了。給你,吃蛋糕吧。”張遠把一小塊蛋糕遞給他。
褚志正要吃,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付安心去開門,竟是褚志的媽媽,那位叫邢銳佳的女人。
付安心剛要扭頭喊褚志,他媽媽來了,邢銳佳拉住了她,“不要喊他?!?p> “為什么?”
“我要走了。如果他看見我,一定又會哭著不讓我走。你把這個給他?!闭f著遞給付安心一把金鎖,“我給他買的,就當是我這個做媽媽的對不起他?!闭f著,眼圈有些紅了。
付安心看著心里也不好受,她點點頭,說道,“放心吧,我?guī)湍闼徒o他?!?p> “謝謝?!闭f完,她扭頭便走了。
誰知她剛走,褚志跑出來,一邊喊著,“是不是我媽媽!”
付安心慌忙攔他,可是他一把將她推開,飛也似地追了上去。
“媽媽!媽媽!媽媽!你快回來!媽媽!媽媽!你不要走!”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吶喊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付安心有點不放心,慌忙跟上去,一扭頭看見張遠還站在那里,喊了一句,“走哇!”
張遠猶豫了一下,想起褚志,便也跟了上去。
兩人追著褚志去了,卻看見他正站在一輛黑色的轎車前,拍著車窗,哭著叫媽媽。
那輛車突然發(fā)動了。
“喂!你要干什么!你兒子還站在車前面呢!”付安心跑過去,使勁拍了拍車窗。
邢銳佳戴著墨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坐在副駕駛座,開車的是一個光頭。
“下車?。 备栋残暮暗?。
邢銳佳根本不理,她咬了咬唇,扭頭對光頭說道,“開車。”
車子動了,付安心趕緊把褚志拉過來,“瘋子!孩子還在這里你就開車!!”她憤怒的大喊。
眼看著車子就要駛出去,突然有塊大石頭扔了過來,車子“咣當”撞上,停了下來。
原來是張遠,不知從哪兒找的石頭,擋住了車子。
邢銳佳終于下車了。
她走過來,摘下墨鏡。
“媽媽…你不要走…”褚志一把抱住她。
“阿志,你聽話,媽媽過段時間就回來看你?!毙箱J佳蹲下來,捧著兒子的臉,“阿志,媽媽要工作,不能留在家里陪你?!?p> “你騙人…”褚志嗚嗚的哭著,“爸爸說你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邢銳佳沉默了一會兒,她站起來,掰開褚志的手,“阿志,你回去吧。你就當媽媽死了?!?p>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
褚志大哭著撲上去要抱她,邢銳佳卻一把把他推開,大吼道,“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么會嫁給你爸爸那個窮光蛋?。「谶@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幾年,我都快瘋了你知道嗎?!褚志!我陪在你身邊幾年,已經(jīng)夠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是不是要讓我真的瘋掉才罷休?!”
邢銳佳把他狠狠一推,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次,褚志沒有再追。
車內(nèi),光頭不滿得沖邢銳佳嚷道,“我車前頭被砸一個坑,這就算了?!”
“行了!算我頭上?!毙箱J佳拿出一根煙點上,滿不在乎地說道。
光頭淫笑著上下打量她一番,說道,“不如你陪我睡一晚怎么樣?”
“滾!”邢銳佳吐了他一口。
車子開走了。她從后視鏡看到了她的兒子,還站在那里。
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哭。
邢銳佳心里突然的煩躁,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但是,她的整顆心好像都泡在一汪苦水。
五年前,她沒有和褚永山告別。在一個清晨,村里還只蒙了一層薄霧,她起了個大早,拎著她的包便離開了那個家。那年的年尾,她回來過年,褚永山什么也沒問她,給她端了飯,讓她吃飯。她突然恨自己為何耐不住寂寞,受不住清貧。她下定決心留下來,和褚永山一起好好的過日子。
可是,只短短的三個月,她慌了,她怕自己的余生就耗在這個村窩窩。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死的時候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于是,她第二次走了。
褚永山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讓她永不要再回來。
她看見短信的那一刻,心真的也疼了一下。
褚永山是個老實人。
當初她出軌被汪明發(fā)現(xiàn),兩人離婚,她也并不覺得遺憾,反倒歡天喜地準備和情人開始新生活??上Ш镁安婚L,那個人根本是個人渣,騙光了汪明給她的一百萬,在一次把她打得半死的時候,走了。
她沒有錢,被房東趕出來,褚永山撿到她,帶她去醫(yī)院,照顧她,她感動了,說要嫁給他。于是她真的嫁給他,不顧他帶著閨女。
可是,只不過兩年三年,她厭了,也倦了。
褚永山賺不到什么錢,農(nóng)村人,沒有知識,沒有手藝,有的只是一把力氣,去工地辛苦一年,不過七萬八萬。
不夠她買幾個包包。何況他還有一家人需要養(yǎng)活,留給她花的錢太少太少。
邢銳佳無法委屈自己過這樣的日子。
只是,想起兒子要過生日,她回來看一看。不過,她明白,自己永遠不能回來了。該斷的,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