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傷王子躍是他無心的,可是法律不會這么判,法律的無情,讓他和蘇媛這對有情人分別了三年。
最美的年華在那暗無天日的四方墻壁中度過,他早已不復(fù)當年的燦爛模樣。昔日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程鈺子,已經(jīng)被時間悄無聲息的磨光了他所有的自信與傲骨。
那晚,王子躍被程鈺子打傷后,火速被送往醫(yī)院。可是程鈺子知道這已經(jīng)沒有用了,從小在日本被母親逼著學(xué)習(xí)空手道,赤手空拳的和地下人脈的人過招,程鈺子的身體早就是強壯過人。
當著程鈺子的面出言不遜,王子躍真的范了他的大忌。每一次揮拳,都落在實處。即便是有母親的幫忙,程鈺子還是被判了刑,在中心監(jiān)獄度過了三年。
在那個地方待過,真的是人生最灰暗的污點啊。中心監(jiān)獄是鎖住最窮兇惡極的人,或是前科一籮筐,或是三番五次屢教不改的惡徒。
在中心監(jiān)獄里,程鈺子不再施展手腳,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角落里改造,當一個透明人,只是希望能夠早一點出來。可是出來又有什么用呢,連遠遠的看她一眼都費盡心思才能做到。
但他不后悔。蘇媛的單純美好,她的搞怪機靈,都是無法褻瀆的。他是她的騎士,理應(yīng)保護她,即便是會被關(guān)一輩子,他也不后悔。
他唯一后悔的是,自己無法再靠近蘇媛。沾染上他,會被多少人議論,他不是不知道。鄭思志不在乎流言,已經(jīng)被很多鄰居暗地里編排過,蘇媛,不可以因為他受傷害。
以前的那個程鈺子早就死了,從走出監(jiān)獄的那刻就死了?,F(xiàn)在的他,早就被磨平了那些青蔥歲月里的朝氣與抱負,只是個在社會底層匍匐的人,沒有成績,沒有身份,沒有,她。
地上已經(jīng)堆了很多煙蒂,明滅的煙頭照不清程鈺子的臉,可是卻出現(xiàn)一陣輕輕的抽氣聲。那個曾笑對一切的自信男孩,借著黑暗,慢慢將自己的傷口鋪開來,一個人回憶著所有的事情。
樓道里,只剩下程鈺子的痛哭聲。
……
蘇媛的父母現(xiàn)在住在離Q大較遠的郊外,位于江州的最北邊。沒有課的日子里,二老就喜歡待在郊外的家里,過隱于社交的生活,頤養(yǎng)天年。
現(xiàn)在早已夜深,車子在無人的馬路上暢通無阻。開了差不多有四個小時后,天色開始明亮了起來,郊外的路被黎明照著,格外清晰。鄭思志順手關(guān)了車前燈。
從昨晚開始,蘇媛就一直窩在座椅上,睡意朦朧。
“我剛剛打電話幫你請假了。這幾天你就在家陪你父母,好好休息幾天?!编嵥贾究粗焐呀?jīng)大亮,開口對她說。
蘇媛沒有接話,揉了揉眼睛,沉默的看著車窗外。
太陽已經(jīng)露出了一點尖兒,光照在遠處的田野間,萬物靜謐,在光輝之間顯得格外美好。路上只有他們這一輛車,擾了這一時的安寧。鄭思志的車速并不低,經(jīng)過路邊帶起來了陣風(fēng),將柏油路兩旁的野生的狗尾草吹的搖搖晃晃。蘇媛心境已經(jīng)好了很多,饒有興致的欣賞著這野外的溫馨景象。
“現(xiàn)在清醒了?”鄭思志看著她遲遲不開口說話,反而轉(zhuǎn)過頭去看野外風(fēng)景,對她說:“不像昨天那么激進了吧?”
蘇媛依舊沒有反應(yīng),但是鄭思志知道,她聽到自己的話了。接著,鄭思志不管蘇媛到底有沒有心情聽他講,他還是忍不住將昨晚沒有說出口的話講出來。他不想鈺被錯怪,即使是程鈺子會因此怪他。
“當年程鈺子一聲不響的離開,你還是無法釋懷是吧?”
蘇媛眼睛正直直的看著窗外,已經(jīng)快要到家了。正放空自己的時候,冷不丁的就聽到鄭思志說出來這句話,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鄭思志。鄭思志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手依然扶著方向盤,似乎剛剛那聲,只是蘇媛的錯覺一樣。
蘇媛垂下眼睛,恨嗎?她在心底反問自己。
是恨的。
不過,那又有什么用呢?昨天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這些年都是個笑話了。
“現(xiàn)在還有意義嗎?”蘇媛終于有了反應(yīng),聲音悶悶的,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鄭思志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她懊悔,崩潰,可是他不得不說。
“他那年,不得不離開。”鄭思志邊說話邊將車拐進小區(qū)旁的公園里,接著停在了圍墻外面。車子發(fā)出一陣與地面接觸的摩擦聲,停穩(wěn)了之后,鄭思志目視前方,沒有看她。過了一小會,他輕輕啟唇,對蘇媛說:“那年,他入獄了?!?p> 一直看著他的蘇媛,平淡的眼神里終于露出了一絲波瀾。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等著他的下文。
“是王子躍。當時在酒吧里都喝多了。那是畢業(yè)季聚會的時候,鈺也在,他們兩個碰上,發(fā)生了一些矛盾。鈺沒有忍住,直接拿起旁邊桌子上的酒瓶就給他爆了頭?!?p> 鄭思志用力握住了方向盤,真的不忍回憶當年。頓了頓,平靜了一下心底涌出來的遺憾,他接著說:“周圍人沒有一個清醒的,看到這一幕熱血全都涌了上來,沒有一個上前去勸架的,甚至在旁邊一齊起哄。鈺當時喝的也不少,下手重了一些,送到醫(yī)院的時候,王子躍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征,到最后也沒能搶救過來?!?p> 蘇媛已經(jīng)驚訝的失去了話語能力,一句話說不出來。現(xiàn)在,她腦海里只有剛剛鄭思志說過的話:“他入獄了”“沒有生命體征”。
是因為這樣,當年程鈺子才會不辭而別?所以這三年,想見卻不能見,是因為他為了這事付出了代價?
可是她卻因為這樣怨了他三年。蘇媛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抓著,心痛難當。
蘇媛心底里的震撼,讓她完全沒有了思考力。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不知道該不該再去怨他當年一聲不吭的拋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