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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夫人

十二 逍遙方外去

輕輕夫人 令狐星塵 2500 2018-03-25 11:48:00

  西樓應(yīng)沒等到見到她,當(dāng)他回到鏡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得干干凈凈。

  只待去尋,卻已經(jīng)尋不到了。

  去無蹤的不只是那位花了二十萬兩黃金買下輕輕姑娘一夜春宵的霍公子,還有咱們的輕輕姑娘。

  這藏梨鏡館還是藏梨鏡館,只是沒了輕輕。

  “找到她。”公子看著那桌上的信紙,抓起來翻來覆去看了看便出了房門,對身邊的人說。

  “是?!痹使咏酉旅睢^D(zhuǎn)身便走。

  “宿,你說她會去哪兒?”西樓應(yīng)萬萬是想不到的,她那么一個懶人,也能消失得這么利落。

  “公子,信上說了什么?”那個她,也就是公子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了。

  什么女子,不過是艷館花伶的身份,卻能讓公子如此上心。

  “游山玩水,樂不欲返,勿念?!焙靡粋€勿念!她把他當(dāng)成什么了?輕輕,輕輕,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西樓應(yīng)畢竟是公子西樓,定下心神來便神思轉(zhuǎn)動。

  藏梨輕輕,十七歲掃榻待客。自己說的,自己做的,反倒是做了之后才覺著不好意思么?

  不,絕非如此。以她的心性,要做的必不后悔,自己不就是一個例子。

  霍公子!霍言。

  輕輕、霍言。這兩者之間莫不是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若是如此,若是如此!西樓應(yīng)突然覺著有些事情是這般讓他捉摸不透,或者說,一遇上她,他就有些看不透了。

  花燈夜下,那夜與她相遇。此后種種,他之所觸所及的輕輕,皆在他眼皮底下,但偏偏這個在他眼皮子地下的人,卻讓他有一種感覺,沒什么能留住她。只要她想,她便能。

  鏡中花,水中月。莫過于此——可觀可賞不可親。

  不!他要弄懂她,留下她。西樓應(yīng)陡然間明了要做的想做的。

  “嵐,司徒先生何在?”手中信猶在,他走出書房,對公子嵐道。

  司徒先生,是公子西樓的先生,文韜武略,無所不精。

  藏梨鏡館主廂小院

  輕輕的房間里,滿地的碎紙屑。東廂的于先生一早就離開了。

  西樓應(yīng)見著那一地的碎屑,眉尖微蹙,俯下身撿起,恰是拾起眉眼的部分,那雙眼,叫他心里一跳。

  屋子里沒有旁人,他手有些發(fā)顫,可是為什么發(fā)顫,他自己也不知。那眉眼,那眉眼。

  東江

  東江是洛水的分支,洛水由北向南,縱貫整個大啟,而東江是由西向東,沿途流過錦歌、東山、江城多個城市,也算是條大水了。

  而此時入夏,東江的水波泠泠泛著光。一艘游船正飄飄蕩蕩地悠閑著。

  “接下來你去哪里?”那人問得隨意,且也是隨意地往嘴里送了一顆荔枝。

  “青云山。”我無流連,無牽絆,早些去了,早些逍遙。

  “你腦子沒病吧。”半晌,霍言回道。

  輕輕只是看了她一眼。

  霍言頓了頓,“輕輕,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誰?”我去,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一個超級變態(tài),她自己還懶得去查。

  “他是阿啞,別的我不需要知道了?!彼皇菦]有感覺,可是既然決定不牽扯那么多,那就沒必要查追根究底了。何況,這樣她也才安心舍得,安心離去。

  “你真舍得?”安素啊安素,你可是真的舍得?我在時間界面看到的你,可不是如此。

  “從來未得,又何來舍?”她與阿啞,不過是浮生中飄萍相遇。

  霍言無言。共事那么多久,安素這個人她還是有些了解的。不是薄情,只是情深,偏偏行者的經(jīng)歷讓她已經(jīng)無法享受普通的人生。每多一次愛恨,就多一層傷心。畢竟看著所愛生老病死,而自己終將一個人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好在她霍言已經(jīng)看開——隨緣、隨心、混日子。

  “輕輕,你已經(jīng)不是安素了。這一次,你只有一輩子。死后會成為別的生命,這輩子和以前種種都會忘記。”霍言提醒她,也在勸她。放下行者的身份,放下種種,做一個普通人。

  輕輕低頭,垂首而坐。靜默。

  霍言,其實我只是害怕。她說,在心底說。

  怕呀,怕人世無常;怕呀,怕生離死別;怕呀,怕不能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安素,不是個灑脫的行者;輕輕,不是個灑脫的姑娘。

  游船輕暖游弋,順著東江的流水慢慢慢慢地往東走。到了一處便是下了船。船主人是對年輕俊俏的眷侶,恩恩愛愛地游玩山水。

  卻是急煞了旁人。

  一個旁人是公子西樓。

  另一個旁人,自然是良王——梁公子了。只是梁公子倒也狡猾得很,派了人四下尋找,卻獨獨不去青云山探看一眼。

  轉(zhuǎn)個眼兒就七日后了。

  藏梨鏡館靜悄悄的,不見得元媽媽開門迎客,更不見得那位輕輕姑娘。倒是不知怎么的,不知怎么的,公子西樓竟然大大方方地進了鏡館,然后光明正地宣稱自己是鏡館的主人。

  有人不樂意了。寶貝兒搖錢樹跑了,可氣死元媽媽了;又跑出個人來搶鏡館這塊兒地皮兒,那她可不樂意!

  元媽媽撒潑,死命地不肯讓公子府的人搬進公子的東西??烧娈?dāng)是一眼見了那位公子,真真的卻是說不出話來。

  “阿啞——”元媽媽在廳里頭站著,本做出了誓死不讓的姿態(tài),可一見到那人就睜大了老眼。

  公子轉(zhuǎn)過身,一臉神色如冰雪,冰絲云錦織成的月白袍子著在他身上,愈發(fā)襯得他風(fēng)姿卓越。

  然而這樣一個少年郎,十五歲的少年郎,沒有應(yīng)有的稚嫩,只有莫辯的如星眼眸。高高在上,坐臥云端。

  “元媽媽,她留給你的金銀不多,十萬兩黃金?!蔽鳂菓?yīng)說道,“養(yǎng)老夠了?!彼涣暨@個人。

  “輕輕會回來的?!痹獘寢寧缀跏呛V定了。

  “所以我在這里等她?!彼男睦镂⒉豢刹斓膰@息,“藏梨輕輕,十七歲掃榻待客。你知道么,她是我的?!?p>  “不行?!痹獘寢尞?dāng)即叫出聲,這怎么行。她是媽媽,輕輕不在了,這里說什么也是她的,還有這個會說話了的阿啞,也是她的,沒了輕輕,還能養(yǎng)出個阿啞呢。

  “不管怎么說,這地方是輕輕一手置辦的,我是她媽媽,我就是主人?!彼刹幌胱摺?p>  “是嗎?”他向來是不動怒的,因著有什么值得自己動怒呢。

  元媽媽,更不值得他動怒了。

  元媽媽終于還是離開了鳳陵,心、甘、情、愿。

  梁公子馬不停蹄地尋找著輕輕的下落,大啟上下求索。

  可惜,那人杳無音訊,似乎從不曾出現(xiàn)過。除了空庭和聞名大啟的美酒,還有就是凰水邊的藏梨鏡館,僅此而已——證明著曾有一位輕輕姑娘。

  公子西樓亦是如此,不過隱晦而深入,蔓延進各地可能與不可能的地方。他篤信她現(xiàn)在就在某個地方,眉目間流露著無悲無喜的妙曼、看山看水。

  只是很可惜。兩個月之后,榮城傳來消息,有一名叫做輕輕的女子游玩時落水身亡,十七八歲的年齡,身形纖細,容顏如春雪,只可惜溺亡于旻湖。后來人說那位輕輕姑娘釀得一手妙酒,是鳳陵人。

  良王得了這個消息即刻去了榮城,見到尸身,登時面色慘白,踉蹌著神色悲慟。之后,以冰檀玉棺安放尸身,帶回鳳陵下葬。只可惜半路被人劫去,棺木連同尸身一并丟失。

  自此后三年,良王不理朝中事。流轉(zhuǎn)于各地,不知是在尋找什么,直到第五年,他抵達青云山。

  青云山上有一座道觀,名曰青云觀。

  

令狐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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