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文聯(lián)』足球俱樂部現(xiàn)任主席,現(xiàn)年二十歲的里昂。伯納德于今日下午被發(fā)現(xiàn)在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內(nèi)自殺。現(xiàn)正在××醫(yī)院搶救中……”
斯普林頓大街,位于考文市東區(qū)。
靠街的櫥窗中被整齊陳列成兩排的電視機被調(diào)至同一個頻道,時鐘剛剛敲過六下,夕陽仿佛踏著每一記鐘點聲急速西沉。每年到了十一月份的這個時候,天色開始暗得更早,短袖的夏裝已然被替換成長袖的外套,即使如此,卻還是能感受到氣溫明顯的變化。就連往日里常常流連櫥窗外的乞丐此時也更愿意躲到避風的角落扎堆取暖。
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如同電視屏幕下方那一條條飛快流動的實時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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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里?”陳杞感覺自己仿佛正躺在什么東西上被急速向前推行,雖然想睜開眼睛,只是任憑他怎么努力卻還是沒法做到,唯一能辨認的是透過眼皮似乎能感受到光線在忽明忽暗的交替中急速轉(zhuǎn)換。就像是……電視劇里奄奄一息的病人被推進重癥手術(shù)室前經(jīng)過的那一條長長的甬道時,天花板上那冰冷而刺眼的燈光。
“患者姓名:里昂。伯納德。年齡:20歲。無特殊病史。無過敏藥物……”
“里昂。伯納德?”
“怎么了,里爾,你認識這個人?”
“我認識他?哦,不不不,我只是有點驚訝,居然還有人和『考文聯(lián)』俱樂部的那個傻瓜主席同名!”
“也許不只是同名,難道你剛才沒看新聞?”
“沒有,怎么了?”
“哦…”
“什么新聞?別賣關(guān)子了!大不了今天下班請你去喝一杯!”
“『考文聯(lián)』足球俱樂部現(xiàn)任主席----里昂。伯納德,就是躺在床上的這位老兄,半小時前被人發(fā)現(xiàn)在他市中心的公寓里自殺。”
“自殺!”沉默了一小會兒,“哎,以為『考文聯(lián)』降入丙級聯(lián)賽已經(jīng)是本賽季最大的新聞,沒想到還有更大的新聞!”
“難怪我聽媒體報道都說里昂。伯納德是一臺超級新聞制造機器?!?p> “是一臺超級“負面”新聞制造機器?!焙笳呒m正道。
“不過這的確是一個挺重磅的新聞!”
“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個!
“說實話,之前恨這個家伙真是恨得牙癢癢!就在上個賽季之前,『考文聯(lián)』還具備沖擊甲級聯(lián)賽的實力,雖然連續(xù)幾年沖甲失利,但球隊實力好歹還是乙級聯(lián)賽中上游的隊伍,比上不足,比下還是綽綽有余的吧。再加上『考文城』,我們擁有兩家擁有百年歷史的足球俱樂部!我的大學同學里也有家長城市擁有一支甲級球隊,甚至超級聯(lián)賽的球隊,但是沒有像我們一樣的——同城德比大戰(zhàn)!”
“前年我的幾個大學室友約好一起過來旅游,剛巧碰上『考文聯(lián)』和『考文城』的德比大戰(zhàn),雖然從黃牛手里買到的那幾張球票差不多快要抵上我三個月的工資,就沖比賽現(xiàn)場那天的氣氛,還有我同學看完比賽時的那股羨慕勁,雖然我的錢包很受傷,但還是覺得值了!”
“你說這『考文聯(lián)』要是升上甲級聯(lián)賽,這同城德比大戰(zhàn)沒有了也就沒有了,現(xiàn)在也別談什么同城德比了,這個賽季的『考文聯(lián)』這個賽季的球踢成什么樣了?見誰輸誰!這種球還能看嗎?”
“既然你說『考文聯(lián)』踢的不好,那就去看『考文城』的比賽不就行了?!?p> “那你想多了!再怎么著,我也不可能去給『考文城』當球迷,頂多就是不看『考文聯(lián)』的比賽!我是就事論事,不過看他現(xiàn)在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突然感覺這個人好像也挺可憐的。哎!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p> “是啊,生命可只有一次。再折騰也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要是有后悔藥,估計這家伙得買個一打才行!還得是特大裝的!”
“照你這樣說,恐怕沒有多少人愿意去現(xiàn)場看它以后的比賽了吧?”
“哎,算了,不去說他了。還是說說我們下了班去哪兒喝酒吧。要不還是去老巴里的酒館怎么樣?聽說自從『考文聯(lián)』的成績一落千丈之后,他的生意也差了不少。所以最近出高價進了一批好酒,他可是親口答應給我打七折的優(yōu)惠。”
“嘿嘿,那我今天可要多喝幾杯?!?p> “喬治,你這個家伙……”
“噓,她來了……”
后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新的聲音打斷了,“好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現(xiàn)在馬上開始搶救。”說話的人語氣中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堅定,很像自己曾經(jīng)效力過的一支職業(yè)球隊的那位令人尊敬的老教練。盡管只在他手底下只待過一個賽季,呃,不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半個賽季差兩場聯(lián)賽。
不過兩者的聲音有些明顯的區(qū)別,長年累月在比賽和訓練中大吼大叫的老教練因為聲帶受損,嗓音沙啞得十分厲害,每次比賽或是訓練后聽他訓斥都像是兩塊泡沫塑料相互劇烈摩擦發(fā)出的刺耳聲音,即便是偶爾夸獎幾句的時候,精神上或許會有享受,但是耳朵依然會感覺備受折磨。當然,后一種情況極為罕見。事實上,比賽中大比分戰(zhàn)勝對手,賽后依然受到訓斥的狀況才是常態(tài),因為比賽中有太多無法令老教練感到滿意的細節(jié)。
“態(tài)度決定細節(jié)!”
這是老教練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后者清泠的聲音無疑是極為悅耳的。因為一入耳就能斷定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還是那種聞其聲,就很容易讓人有想要親眼一睹佳人芳容的沖動和欲望。
“患者心跳停止。監(jiān)測不到脈搏?!?p> “血壓60~85?!?p> “50~75。”
“下壓40……30……20……”
“我想死!讓我死!”腦海里一個孱弱而陌生的聲音突如其來,嚇了陳杞一大跳。
“我tm還不想死!”回過神來的陳杞瞬間歇斯底里般大吼道。
“電擊調(diào)到最大!預備,一、二、三!”
陳杞只感覺到自己的腦海里猶如被一道白光擊中,如浪潮般的信息涌了進來,讓他瞬間失去所有的意識。在這之前,他依稀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艾米莉,你知道他是誰嗎?”還是之前那個叫里爾的家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