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骨的寒風拂過山崖,延伸上百米的崖底,撫動的雪粒從高大的身形上滾動過去。
微微動了一下。
代號為虛刀的男人,艱難的翻起,朝旁邊爬動,靠著崖壁,左臂無力的垂在身側,劇烈的疼痛并沒有讓他皺眉,只是看著雪坑里,墊在下面的尸體。
眸底蘊著復雜的情緒。
“虛刀”不過是在通勤局之中任務的代號,作為執(zhí)行任務六年多的老人,繁忙無序的公務,無數(shù)人叫著他的代號,不管是局里,還是局外,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連他自己都快忘記自己本來的名字。
——林漸淵。
如今年齡已經(jīng)三十多歲,在別的工作中,是最好的年齡,但對于一個異能者,不斷經(jīng)歷高強度戰(zhàn)斗的人來講,身體逐漸在走下坡路了,如果不激活隱匿基因的話,過度使用、開發(fā)異能,晚年的生活應該是凄慘的。
可是…..唯一的途徑,卻是與他本職工作相反。
通勤局雖然接納他們,給予扶持,但相對普通的特工,在管理上卻是非常的嚴苛。
他記得,剛加入通勤局的時候,一位老前輩給他說過一句話。
“這社會是普通人為主,也是他們?yōu)橹鲗В灰讨c人不同,有著異于常人的能力,就以為可以凌駕別人之上….”
其實那位前輩的話,在后來,他才從起初的興奮中,漸漸明白過來。
這是普通人主導的社會,而異能者終究是異類,自然也就會存在…..不公平。
望著死去的瘦子,思緒胡亂的飄著的時候,順著山崖底部延伸出去,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虛刀連忙在尸體附近趟下來,之前被打落山崖,身體也幾近力竭,唯一能讓自己活下來,就是枕著一起墜落的瘦子……
當時對方的眼神,讓他感到心痛。
不久,照明的燈光落在虛刀閉著的眼簾上,感受到光芒的晃動,他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虛刀還活著……”
“雙花槍摔死了!”
接連幾聲的呼喊,更多的人過來,將虛刀和尸體一起抬上擔架,離開這片崖底,運到雪林間臨時搭建的營地,治療傷勢。
忙碌的人影來去。
虛刀接受一名女性特工的固定左臂,又吞下幾枚膠囊止痛,這才有了點力氣走出帳篷。
附近有走過的人停下來看他一眼,隨后走近過去。
“.….你運氣不錯,那么高的懸崖都沒死。”
陳沙嗓音嘶啞,臉上的表情也并不好看,這次圍剿,雖然不是主導,但終究功虧一簣,死了不少異能者,回去后的檢查不知道要寫多少…..
虛刀看了他一眼:“那人厲害…..最后一刻,感覺像換了一個人,磁王和電蟒如何了?”
“已經(jīng)連夜送回總部,估計夠嗆?!标惿晨粗氖直?,“將來還能不能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就不知道了,嚴重的話,可能會被踢出通勤局……”
兩人相繼沉默下來,并肩走出了營地,虛刀看著遠方深邃的黑暗里,山勢延綿的輪廓,低聲開口。
“陳組長,你我從第一次見面,認識有六年了,要不是當初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加入進來,或許我就跟那個夏亦一樣,被攆的,如同喪家之犬,我承你這份情。”
“這是我該做的。”陳沙搖頭,隨后偏頭看他:“不過…..你說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通勤局設立了幾十年,雖然有四位局長相互制衡,可是有一點,他們都疏忽了,那就是異能者也該是人,不該區(qū)別對待,也不該再這么死下去了……”
山風呼嘯過來,‘虛刀’林漸淵的破碎大衣在風里撫動,他聲音緩慢,而有力量:“.…..我想要變革,給異能者們爭取一席之地!也包括,接觸過紅石的異能者!”
“你瘋了!”
高大的身軀迎著寒風,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不是瘋了…..是被夏亦打醒了,人總要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也是我下半生繼續(xù)活著的意義!”
充滿力量的語氣之中,有著豪邁…..
……及虛偽。
*************
盤山的公路有著微微的水霧彌漫路面,人的腳步跑過,朝著歪斜撞在崖壁的轎車飛奔。
“東方組長——”
敞開的車門下,搖搖晃晃的身影站了起來,凌亂的頭發(fā)下面,刻有刀疤的臉上,布滿汗水,他低著臉朝同事?lián)u了搖頭。
“我沒事…..通知鎮(zhèn)上的人開車過來吧?!?p> 那人朝前方的公路望了望:“要不要繼續(xù)追上去…..”
東方旭搖了搖手,連忙坐回駕駛里,等到對方離開,他一頭靠在座位上,仰起的眸子里,布滿紅絲,牙齒死死的咬在一起。
他現(xiàn)在成為了,自己要追捕的那類人了……
“夏亦…..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嘶啞的呢喃擠出唇間,東方旭緩緩舉起手槍,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冰涼的槍口抵到太陽穴時,整條手臂發(fā)抖起來。
緊抿的雙唇都片刻間顫抖。
下一秒,他“啊——”的放下手,拿槍砸在安全氣囊上,又使勁在自己腦袋上敲打,終究沒有勇氣對自己扣下扳機。
“不對….”
東方旭陡然停下手,“.….不對,夏亦不會無的放矢…..”想到這里的瞬間,他臉上唰的慘白起來,忽然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因為…..只有夏亦一個人知道,他也是被紅石接觸過的人。
“故意制造我的把柄……難道他想讓我做內(nèi)應…….”
無限遐想的思緒還在延伸,東方旭口中的那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盤山公路,不久之后,面包車丟棄在了某條鄉(xiāng)間道路邊。
下半夜,雪花星星零零的飄下來,夜色深邃。
夜風呼嘯的小鎮(zhèn)街道上,街邊的商鋪,家家貼上了春聯(lián)、喜慶的剪紙,檐下掛著紅彤彤的燈籠,胖乎乎的身形走過這邊,順手將它取走。
過得一陣,溜達完小鎮(zhèn)僅有的三條街道,手來多了許多東西,朝著鎮(zhèn)外一條小渠過去,然后下了細小的階石階,沿著渠邊跑去橋洞。
星星點點的火焰片刻燃燒起來,火光映出狹窄的空間。
“老亦….你先睡會兒,我先給你燒點熱水喝喝,等天亮了,再去買點年貨……我都快忘要過年了。”胖子不知哪里找來的鍋蓋當做鍋來用。
他將一張破爛的木椅折斷,一根一根的放進火里時,夏亦伸出手,抓住胖子的手腕。
“德柱…..對不起…..”
這話語出口,被趙德柱連忙擋下來,滿臉肥肉堆出笑容,他朝郭滿媛、蘇醒過來的周錦笑道:“老亦其實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說什么對不起啊…….以前過年,還不是咱倆一起過的,你坐牢的時候,我還不是一個人過的…..說什么對不起啊…..”
話語到了這里,漸漸哽咽起來,他擦了擦眼眶,“現(xiàn)在多好,咱們現(xiàn)在四個人一起過年,可比原來熱鬧了?!?p> 手臂抬起來,使勁摟住寬胖的后背,夏亦咬緊牙關,低聲道:“德柱,下一個年,我一定讓你高興,讓你堂堂正正的過…..我保證!”
胖子低著頭,看著噼啪燃燒的火苗,抬起頭看去夏亦,帶著眼淚笑了起來,胖手握拳在他肩膀輕捶了一下:“你說的啊?!?p> 靠著洞壁的周錦,看著他倆,慘白的俏臉也勾起笑容,這樣的一幕,多少讓她感到溫暖,虛弱的聲音出了唇間。
“老板….胖子…..新年快樂!”
夏亦朝她微笑,輕聲道:“你也是?!?p> 縮在另一邊的犬女抱著膝蓋,視線不停的在三人身上瞟來瞟去,“……那我說新年快樂,你們會不會就可以給我開飯???”
布丁搖著尾巴朝她汪了一聲,站在方天畫戟耳枝上的烏鴉,不屑的偏過鳥頭。
“煞筆…..”
哈哈哈——
夏亦、胖子的笑聲里,虛弱的周錦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冰冷潮濕、狹小的橋洞里,終究在歇斯底里之后,仍有著溫暖。
然后,不久之后,迎接新的挑戰(zhàn)和生活。
……
遠方的夜色之中,寂靜的年夜里,名叫江瑜的少女站在窗戶前,合著胸前的戒指,看著一片片零星的雪花,貼在玻璃上。
“亦哥,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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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破春風
東方旭不能死,因為后面通勤局的變革有很大的作用,畢竟他也是紅石受害者了(奸笑) 另外,也為第二卷給夏亦鋪路,打下基礎。好了今晚就到這里,明天開新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