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禮佛如舊，等待復(fù)仇

　　五日之后，惠帝奉太后梓宮入陵之后歸京，才得了功夫來到星月軒探望女兒。

　　“腰上的傷還疼嗎？”多日的喪儀不僅讓讓惠帝的面容變得滄桑，連原本渾厚的聲音也變得嘶啞。

　　昌樂答道：“勞父皇掛心，蕭兒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倒是父皇你，該多保重龍體。”

　　惠帝長長嘆出一口氣，道：“朕心中有愧！年輕時總是覺得你皇祖母太過強勢，所以朕總是與她慪氣。這些年明白了她的苦心，可又總忙于朝政，每次相見也不過匆匆說幾句話而已。如今她駕鶴西去，朕再想和她說些什么都難?。　?p>　　“皇祖母操勞一生，都是為皇室考慮，她若在天有靈，一定不會責怪父皇的?！辈龢穼捨康馈?p>　　“可是朕自己不能原諒自己！”惠帝靠在作塌上，以手托額，雙目微閉。

　　“其實女兒也有同感，非常后悔皇祖母在時，沒能多陪陪她。”

　　“你為她禮佛多年，其他孩子的孝心都比不上你?！?p>　　“可是皇祖母走后，我總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所以，女兒想要求您件事?！?p>　　惠帝這才睜開眼，問：“什么？”

　　“我可不可以繼續(xù)出宮禮佛？”

　　惠帝并未回答，盯著她看了許久。

　　就在昌樂以為他會拒絕時，惠帝才開口道：“去吧，還和以前一樣，帶上侍衛(wèi)，每個月去福安寺中待幾日?！?p>　　“謝父皇恩典?！?p>　　等惠帝離開星月軒后，洛兒忙湊到昌樂身邊道：“聽哥哥說李季將于后日上路，不知公主打算何時動身？”

　　“不急，等他嘗夠了流刑的苦頭，我再下手不遲?！?p>　　惠帝恢復(fù)早朝的第一日，便發(fā)布大赦天下的詔令。

　　大赦天下，尋常人都會感念天子仁厚，卻很少有人會在意那些遭受囚犯傷害的人群。

　　大都督府中，一家人正圍著聽到消息后哭得歇斯底里的伊沄勸導(dǎo)。

　　“孩子，陛下并未完全赦免李季，他還是會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這流刑也足夠要了他的命！”大都督勸說道。

　　她抬起頭啜泣道：“憑什么我爹死了，他還活著！”

　　“伊沄啊，即使李季死了也不能換你爹回來呀！”劉夫人替伊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但殺人償命理所應(yīng)當，陛下為什么偏偏在要在這個時候大赦天下？”伊沄禁不住對天子有了怨言。

　　大都督道：“歷朝歷代天子都會以大赦來彰顯寬厚，陛下上次大赦還是十年前，如今太后大喪，循我朝慣例是該大赦?！?p>　　伊沄倔強地說道：“我只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李季的罪孽只能用命來抵！義夫，你去求求陛下，讓他不要赦免李季的死罪好不好？”

　　劉大都督無奈地與夫人對視一眼，事已至此，陛下的詔令不可逆，伊沄的執(zhí)念也難以放下，二人著實左右為難！

　　“你剛得到消息，一時間不接受也正常，該說的我和你義母已經(jīng)說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大都督怕她再纏著自己去求陛下，便拉著夫人離去。

　　劉夫人一向?qū)櫮缫翛V，隨丈夫走到門口，卻又回頭叮囑兒子道：“宣兒，你再好好勸勸她?！?p>　　笛宣滿口答應(yīng)，又將父母送了出去，才回來勸伊沄。

　　“你再怎么勸我也不會聽的，我只想讓李季償命！”

　　“我還一句話都沒有說，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勸你？”笛宣反問道。

　　伊沄止住了哭泣，詫異地盯著他問：“難道不是嗎？”

　　“這世上想讓他死的不止你一人，我勸不了她，又怎能勸你？”

　　伊沄胡亂用手擦了臉上的淚，問：“你是說三公主嗎？”

　　“對?！?p>　　“是啊！三公主為了給父親報仇籌謀了那么多，李季這次逃脫不死，她肯定也不樂意?？墒潜菹碌恼褧呀?jīng)下達，陛下會聽她的勸說殺了李季嗎？”

　　“李季犯的又不是謀逆大罪，怎可能從大赦名單內(nèi)剔除？但明著不能判他死刑，暗地里卻也可以結(jié)束了他的性命！”

　　伊沄這才如夢蘇醒，她急切地問笛宣：“要怎么做？”

　　“在他流放途中下手，做成他忍受不了苦痛而自殺的假象?！?p>　　“為什么不在他離京前下手？”

　　“在京中殺他容易被發(fā)現(xiàn)，離京之后再動手就方便掩人耳目?！?p>　　伊沄思索了片刻，道：“這個辦法或許可行，三公主準備派誰去？”

　　“她打算自己動手，不過……”笛宣還未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卻被伊沄打斷道：“不勞她費心了，我去。”

　　“你雖從小在軍營長大，但他們平日陪你操練都是有分寸的，你的手上從未沾過血，怎么殺他？”

　　伊沄因為他的輕視而十分生氣，“你怎么知道我殺不了他？李季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三公主做的已經(jīng)足夠多了，難道我什么都不做，還等著三公主替我手刃仇人？你說我沒殺過人，難道三公主就殺過？萬一到了最后關(guān)頭她下不去手，又怎么辦？”

　　笛宣先前沒能勸服昌樂，今日也在伊沄這里失敗，于是，便只能答應(yīng)道：“好，你若要去我便依你，但如果最后你們下不了手，我來動手便是！”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絕不會手軟?！?p>　　有了復(fù)仇希望的伊沄不再哭泣，她每日靜靜地在府中等待著前去復(fù)仇的那一日。

　　眼看日子一天天臨近，出發(fā)前那日，伊沄早早地回林府為父母上香禱告。

　　時間尚早，但她還是沒能遇到早出的林安諾。問及奴仆，被告知中郎將今日當值，好在舊仆冬娘對她十分殷勤，主動引著她往祠堂走去。

　　距離忌日已有兩月，但林致夫婦的牌位一塵不染，供桌上的瓜果

　　點心也十分新鮮。

　　伊沄在心中感嘆了林安諾的用心，便點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爐中，然后跪在蒲團上，低聲喃喃道：“爹娘，李季已經(jīng)伏法，只可惜偏偏遇上大赦，不能將李季處以死刑?！?p>　　“爹娘，你們一定也像女兒這般恨他吧！若不是他殺了爹爹，娘親也不會被人逼死，女兒更不會失去雙親、孤苦伶仃。所以，請爹娘保佑女兒，讓女兒可以手刃真兇為爹娘報仇！”

　　“吱呀”一聲，祠堂的門忽然被推開。伊沄被打斷之后不悅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進來的是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