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整整一天的時間,四代萬世才把城中的僵尸都控制住。但是這也僅僅是肉眼可見的控制住,究竟還有多少不知道的危機,多少潛在的危險,只能等待接下來的搜查。
然而,萬世帝國的麻煩遠沒有結束。在得知危機基本基本解除之后,很多居民沖開士兵的阻擋,跑到四代萬世的面前質問他。質問的內容基本上就是兩個:為什么把那些受傷的人關起來而不救治?這場災難到底是不是那些逃難到萬世帝國的人帶來的?
對于第二個問題,四代萬世和他們有著一樣的疑問,但是之前他已經派了很多士兵暗中看著這些人,并沒有什么疏漏。不過也不能完全洗清難民的嫌疑,而且他想起之前戴維的話,不得不說戴維的嫌疑也很大,這個問題還是有待調查。至于第一個問題,他沒法解釋。早在怪物攻城之前,他就已經多次接觸過僵尸,因為帝國的礦場已經出過幾次僵尸的事故了。可是直到現(xiàn)在,萬世帝國里也沒有一個人能搞清楚究竟該如何救治被僵尸傷害過的人。僵尸的傳播、習性、特點幾乎都掌握了,唯獨救治……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僵尸到現(xiàn)在還被關在萬世帝國里一個秘密的地方,它沒有死,也沒有變化。四代萬世指派了一隊人專門負責研究,可是至今沒有結果。
四代萬世沒有辦法,為了其他的居民,為了萬世帝國,他只能把被僵尸抓傷咬傷的人關起來。被關起來的有幾十人,哪怕他們中只有一個會變成僵尸,剩下的人也依然要陪葬。因為,沒有人知道,哪個人會變成僵尸??墒桥軄碣|問的居民不會理會這些,因為被關在里面的,是他們的父親、母親、妻子、丈夫、兒子、女兒,他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里面等死。甚至有些士兵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加入到抗議的人群。
直到這個時候,食物部長才終于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她終于明白了戴維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讓整個萬世帝國出現(xiàn)騷亂,而是要從根本上讓四代萬世失去人心。他要把四代萬世的決絕變成人民眼中的殘忍,雖然這件事只是她們仨個人做的,但是最終怨恨四代萬世的,可不止一千人一萬人。想到這里,食物部長甚至有些不寒而栗。戴維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或許這個記錄者連基本的揮劍動作都做不好,但是他卻比最勇猛的戰(zhàn)士還要強大。
此時此刻,四代萬世感恩于還有一大批忠于職守的士兵,可以暫時抵擋住這些憤怒的居民。就在這時,抗議的人群里走出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
一直在各種事情上都支持四代萬世的艾爾絲這一次卻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迷失了方向,她從人群的后面一路走到最前面,看四代萬世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與失望。那表情仿佛再說,她不明白為什么一直想做個好國王的丈夫,這一次會做出這么可怕的事情。
“他們也是人!他們有權利活下去!你把這些人關在那里,他們就是在等死!哪怕那些人里面只有一個不會變成僵尸,你這也是在殺人!毫無憐惜的殺人!”艾爾絲的聲音雖然還是帶著女性的溫柔,但是悲憤的語氣已經足以讓所有人大大地震驚。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下來看著艾爾絲,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四代萬世可沒有時間去發(fā)愣,安靜的時間越長,人們抗議的情緒就會越高漲,如果哪個人突然開口,很可能所有人的情緒都被點燃。如果他不立即想出對策,恐怕這個堅固到可以輕松抵擋怪物大軍的萬世帝國,就要被生生地撕裂了。
“好,我同意讓他們出來。”四代萬世突然開口說道,“但是有幾個前提。第一,我需要把他們每個人單獨送進一間牢房。我會盡量讓牢房舒適一些,提供充足的水和食物,十五天之后沒有異常再釋放出來。第二,家人允許來探視,但是探視時必須有兩名士兵隨行。第三,一旦有哪個人變成了僵尸,非常抱歉,我們只能在第一時間進行處理,以免災難再一次發(fā)生。我這樣做,你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嗎?”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是國王,說到做到!絕不能讓一個人枉死!”艾爾絲眼睛直直地看著四代萬世說道。知道兩個人的對話結束,人群依然保持著安靜。此時的安靜已經與剛才的不同,人們不是出于震驚,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在四代萬世和艾爾絲的對話里,他們聽到了一些讓他們可以暫時心安的東西。這個東西也許叫作希望,也許叫作別的什么。
不知從人群的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嘆息,隨即是一個人的轉身離開。兩個人,三個人……聚集的人群終于慢慢散去了。士兵們也開始陸續(xù)將那些被僵尸抓傷咬傷的人一個個帶到牢房里去單獨關押。很快就不斷地有家人來探望被關押的人,他們帶著吃的用的,見面之后就開始抱頭痛哭。所有一切在這一天的時間里,總算是歸于平靜。
“還好有你。”回到后殿的四代萬世微笑著對艾爾絲說道。
艾爾絲有些驚訝,他已經多久沒見過四代萬世的笑容了。過度的喜悅讓她的臉上多了一份晚霞般的紅暈,樣子仿佛熱戀中害羞的女子。
“之前……我可能是因為壓力有些太大了,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起來,以致于自己每天都很焦慮。其實你很聰明,很多事情我們是可以多交流的。幸好我把戴維說的話告訴了你,幸好你想出了這么好的主意?!?p> “沒……沒有。我只是隨便說了兩句,是你從我無意的話中收了啟發(fā)。我其實都沒明白,為什么這樣做大家就不生氣了?!?p> “人們都不喜歡自己的親人被關起來,這個時候往往跟他們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先把最壞的情況展示給他們,讓他們覺得我為了大多數(shù)人,要殘忍的直接犧牲掉這些人。這樣人們的情緒一定是憤怒到極點的。這個時候你出面阻止我,我再用一個相對來說柔和得多的方法來解決,這樣人們心理上更容易承受。之后代表著他們立場的你接受了我的決定,就從心理上暗示這些人接受了這個決定。這樣這個決定就可以順利的進行,并且以后真的有人變成僵尸,不得不進行處理的時候,人們會痛哭悲傷,但不會再有集體反抗的情況。因為他們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p> 艾爾絲有點恍然大悟的樣子,但是很快她的神色里又帶有一絲的憂傷。
“真的沒有辦法治好變成僵尸的人嗎?變成僵尸的人要不要再等等,萬一第二天就有辦法把他們變回去了呢。”
“你也知道,變成僵尸的人力氣會比原來大很多,普通的木門他們都能破壞掉。如果將大量的僵尸留著,隨時都有可能再爆發(fā)一次這樣的危機。這件事還是只能寄希望于研究部那邊盡快有結果吧?!?p> 而另一邊,戴維在自己的房間里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么大的危機就這樣被四代萬世解決掉了?戴維沒有料到四代萬世和艾爾絲會上演這樣一出好戲。沒錯,他不相信今天的這件事是毫無準備的,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四代萬世會如此聰明,艾爾絲也配合得天衣無縫。雖然他的計劃遠不止這么一個,但是他的這第一個計劃卻是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這樣一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食物部長夫妻二人又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廢物。而且戴維之前跟四代萬世說的那些話,顯然四代萬世并沒有聽進去,現(xiàn)在反而很容易懷疑到戴維的頭上。想到這里,戴維只覺得自己的眼皮抖個不停。
然而戴維的父親剛澤卻顯得很開心,他覺得今天的事是一個引子,是萬世帝國要出大事情的前兆。今天戴維的四個姐姐陸續(xù)都過來了,確認家里人都沒事后又都離開了,只有四女兒戴絲留了下來。晚飯的時候,戴維依舊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不下來吃飯。而父親剛澤還沉浸在混亂的喜悅之中,沒心思去搭理戴維。晚飯過后,戴絲幫母親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上樓去找戴維。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剛進到戴維的房間,戴絲就開口問道。與其說是問,不如說這只是一個開啟一場對話的方式。因為戴絲心里堅信,這件事一定是自己弟弟做的。她不需要一個是或否的回答,她想聽聽戴維會說些什么。
“我的失誤,我低估了四代萬世的能力。你不會去揭發(fā)我吧?你不會的,因為你知道我沒有錯。其實變成僵尸的不是那些人,而是萬世帝國,萬世帝國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圍墻,食物,礦產,這些最低級的東西已經讓所有的人都開始模式化了。他們只知道用手里的劍去解決事情,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智慧。智慧,那可是埋藏在歷史里的鉆石?。∥也灰踝?,不要金子鉆石,更不要這個國家。我要的是人們的尊重,對于智慧的尊重。他們不懂得,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教他們?!?p> “可是有些人因此死了……”戴絲說這話的時候眼眶已經濕潤了。
“所有的人都該死,只是湊巧死的是他們罷了。只要最后拯救了這個愚蠢的國家,那這些人的死完全是有意義的。說來也是可笑,犧牲少數(shù)人,拯救大多數(shù)。四代萬世最初的做法本來跟我想的一樣,在當時甚至讓我有一點點欣喜,以為他會從這件事開始名聲衰敗,但沒想他們夫妻居然演了這樣一出戲。”
“一定要這樣下去嗎?不能換一種不傷害人們的方式嗎?”
“不傷害?呵,怎么可能……剛澤跟豹貓一族聯(lián)手,計劃謀取國王的位置,難道他會不傷害一個人就能達到目的嗎?想要改變萬世帝國,需要的正是人命。你也不必勸我了,我說過的,啟明星最后一定會升起來的?!?p> 戴絲知道弟弟已經完全聽不進去自己說的話,無奈起身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整理好自己的面容,下樓與父母告別后就離開了。
出現(xiàn)僵尸這樣的大事件自然也驚動了圓石城的難民,露娜聽到這個消息后,第一時間把圓石城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反復逐個核對了三遍之后,終于確認一個都沒少,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露娜很清楚,萬世帝國這樣的高墻,聽說中間夾層還灌滿了巖漿,足以輕松抵擋僵尸進入。而且通過前幾日與萬世帝國的人溝通,萬世帝國里并沒有僵尸,采礦隊伍也沒有發(fā)生狀況,那這一次的僵尸事件就非常蹊蹺了。
雖然露娜不情愿,但她還是要先懷疑是圓石城的某個人變成了僵尸沖出去制造了這場災難。別說是她,任何人都完全有理由這樣懷疑??甚柢E就蹊蹺在,這次事件跟圓石城沒關系。圓石城的難民都沒有變成僵尸,住地周圍又都是萬世帝國的士兵在看守著,情況不可能是從這邊產生的。
想來想去,露娜還是沒想明白,于是決定去找內總領安蒂亞聊聊。她覺得安蒂亞頭腦聰明,沒準會有什么比較有啟發(fā)性的想法。
“其實直到剛才,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我把所有可能性列了出來,又挨個排除,想來想去,就剩下兩種可能性——要么這件事是四代萬世自己做的,目的是把我們趕走,畢竟最初他也不是主動收留我們的。但是這么做的代價也太大了,除非他同時還有一些對自己國家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另一種可能就是這件事不是他做的,而是萬世帝國里其他某個或某些人。他們的目的很顯然不是毀滅整個國家,要不然出現(xiàn)僵尸的地方應該不止這點。那他們應該就是想制造騷亂,在發(fā)生騷亂的情況下達成自己的目的。具體是什么目的不知道,但是這件事的矛頭很明確地指向了我們圓石城。我剛剛問過守衛(wèi)的士兵,僵尸出現(xiàn)的地方都是在我們這里周圍?!?p> “看來這個萬世帝國就要開始不太平了?!甭赌葒@了口氣,“我們也要再一次不太平了??磥淼渺o下心來,好好想一下,一旦萬世帝國的事情真的波及到我們,我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