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無難事,只怕不見人,一連幾天,徐童瀟都沒有見到燕王面,不知道這家伙被大小姐給拐到哪里去了。
紅院里繞了幾圈,只覺得無聊,飛身一躍便上了高墻,蜷著腿坐著,下頜抵在膝上,隨手甩著流蘇。
遠遠瞧見一人,正從后院中來,腳下步子很大,很快便來到近前,只見這人頭也不抬,滿面的霉氣,但憑氣息她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人便是那夜助她的泗爺。
徐童瀟拾了手邊的一塊小石子,丟了出去,這泗爺該有的警覺還是沒丟,似是聽到了石子劃過的風(fēng)聲,他下意識的側(cè)身一躲,回轉(zhuǎn)頭便看到了墻頭之人。
泗爺飛身,一躍而起,徐童瀟不由得心頭一驚,隨手抹了一把土灰,連忙站起身,卻一個不穩(wěn),整個人翻身栽下。
見勢,泗爺右腳重踏墻頭,反身折回,抬手一把攬過,橫抱著她穩(wěn)穩(wěn)落地,兩人四目相對,徐童瀟大眼睛里滿滿的驚恐還未消,卻這眼光灼了泗爺?shù)难?,竟有一霎那的驚艷。
天知道,怎么會有人驚慌之下的眼光還那么勾人,這是第一次泗爺看清楚了她的臉,那晚相見之時天太黑,他甚至此時還不識眼前人,便是那人。
徐童瀟也是方才看他看的真切,此人臉上棱角分明,不似王宮貴族的那種精致,也不似草莽匹夫那般粗鄙,介于兩者之間剛剛好的位置,讓人瞧著還算舒服。
緩了緩心神,徐童瀟眼角微微一顫,拍拍泗爺肩膀示意他,泗爺手一松,徐童瀟抬腿躍下,反身就是一掌打過來,泗爺慌忙接招,拳腳相交,一番打斗,泗爺將徐童瀟甩了出去,隨之一掌推出,徐童瀟也不躲,拍了拍手豎掌迎了上去。
待泗爺看清她手掌翻飛的土灰之時,再收手為時已晚,雙掌一對,兩人皆被彈出,后退了幾步才站定了。
泗爺舉著手掌看了看,那手掌透著暗暗的灰青色,轉(zhuǎn)而他抬眸向徐童瀟,顯然已經(jīng)認出了眼前人,盯盯的瞧了一陣,只吐出了一個字:“你……”
徐童瀟拍了拍手上的土灰,咧嘴笑笑,說道:“放心吧,這一次我掌中無毒,至于那個,是我剛剛隨手從高墻上抹下來的土灰。”
泗爺才安了心,放下手來,低笑一聲道:“果然是你。”
徐童瀟微微頷首撫身,說道:“小女子見過泗爺,前日承蒙相救,還未好好謝過?!?p> 泗爺雙手背于身后,卻是微笑著打趣,道:“前日明明還畏畏縮縮逃命似的,怎的幾日不見,你竟可以在這院中來去自如了?!?p> 徐童瀟轉(zhuǎn)而揚了揚臉,頗傲嬌的笑語道:“那……前日還是被人困住的家眷,如今已是半個婆家人,待遇自然是不一樣的?!?p> 聞言,泗爺眉頭輕蹙,似是反應(yīng)了許久,才又問道:“你原本是送人參軍的?可怎的又變成了什么婆家人了?”
徐童瀟下意識的抬眸望了望他來時的方向,挑挑眉說道:“你從大小姐那邊來的吧,那你應(yīng)該見過我叔叔了。”
“原來他是你叔叔啊?!便魻斉叵雱倓偞笮〗阍褐谐霈F(xiàn)的陌生男子,那人端端的模樣,氣宇不凡,反觀這徐曉風(fēng)舉手投足,還真不似簡單的農(nóng)人。
良久回了神,泗爺饒有興致的看向她,口中淡淡的說道:“能接下我?guī)渍心阌袃上伦樱氡啬隳俏皇迨骞Ψ蛞膊蝗?,你們倆,來的還真是奇怪啊?!?p> 徐童瀟反應(yīng)極快,她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的功夫,一套說辭早已于腦中形成了,于是唉聲嘆氣的說道:“的確奇怪,好好的來參個軍,反倒尋了樁緣分給人扣下了,最慘的是我,明明與我無關(guān),卻也不得不陪著留下來?!?p> 泗爺目光炯炯,緊緊盯著她瞧,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樣的身手,若不知是家眷,說你來參軍我都是信的。”
徐童瀟偏頭笑了笑,攤攤手說道:“若是女子可入軍營,我便就隨同參軍也未有不可,起碼比在這四方小院自在的多,我這個人呢,不受束縛,不服管教,從小討人嫌?!?p> 她習(xí)慣了掩飾自己的精明仔細,所以無論說什么都是玩笑的模樣,縱使真話,也會被當(dāng)成笑話,這般沒心沒肺的率真,她總是用的得心應(yīng)手。
“那我還真不能帶你入軍營?!便魻敂宽σ饧由盍诵?,直說道:“若你不肯聽話,我豈非會失了將領(lǐng)顏面。”
徐童瀟自顧自的踱了幾步,又是一聲嘆息,低語道:“如你所愿,大小姐為了攏住我叔叔的心,自是不肯放我離莊的,不囚著我也無非怕我被悶死了,可這莊子啊,來來回回也就這么大塊地方,走遍了也就沒意思了?!?p> 泗爺頗有些不解,指了指大小姐院落方向,說道:“那你為何不去找他們呢?說說話也是好的嘛?!?p> 徐童瀟撇了撇嘴,隨手扯下一片樹葉子,揪了揪,揪碎了便扔掉了,空瞪了一眼,說道:“人家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哪里肯待見我啊,大小姐吩咐了,這座宅院,我哪里都能去,但是……除了她那里跟那個什么鬧鬼的院子?!?p> 斂眸想及,泗爺蹙了蹙眉,指指她,后又指指身側(cè)高墻,說道:“所以……你剛剛是……”
聞言,徐童瀟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說道:“這整個院子我都逛了不知多少遍了,也沒什么景致可以看了,我就想著看看外面吧,誰知道一樣沒看頭,什么都沒有,無聊的緊。”
“景致?”眼瞧著她耷拉個腦袋,情緒很低落的模樣,泗爺竟微微有些動容,腦中不時閃回那一處毓秀之地,倒是個賞景的好去處。
“走吧!”泗爺跨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便一路往大門口行去,步子邁的很大,不容拒絕。
徐童瀟被他突然的這一舉動驚的一愣,任由他拉著往外走,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連忙住了腳下步子,死命的拉住了泗爺,問道:“干什么去?”
“還我人情?!便魻敶竭吂雌鹨荒ㄈ缢男σ猓p聲說道:“你不是說那晚我?guī)湍?,還沒有好好道謝嗎?現(xiàn)在給你道謝的機會?!?p> “跟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看景?!彼峙牧伺男焱癁t的肩膀,轉(zhuǎn)身便大步跨了出去。
聽聞好地方幾個字,徐童瀟自是不肯錯過的,便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