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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徐妃半面妝

第三章 目眇

只得徐妃半面妝 玉米煮花生 3872 2018-03-26 13:33:00

  次日一早,暨季江就將此事快馬傳報宮中。

  武帝只得八子,自然個個喜愛,何況七子素來仁孝。聞聽此事,心中便十分憂慮,遣人告知了阮修容,當(dāng)下起了車駕,帶上宮中名醫(yī),親自來探視。

  武帝與阮修容到了蕭繹屋內(nèi),見蕭繹衣冠齊整,神情恭謹(jǐn),王妃徐昭佩也立在一邊,甚有禮數(shù),更生喜愛之情。

  武帝心系兒子,先問道,“快坐吧,究竟怎么個形狀?”

  蕭繹拱手道,“昨夜看書晚了些,只覺左目略有迷蒙,取水拭之,不想更重了,不知究竟何病?!?p>  武帝一聽,這還了得,趕緊命眾醫(yī)官進來看視??墒畞韨€圣手一一看過,都搖頭無奈,稱從未見過此病。

  只有一個年紀(jì)最大的,讀過醫(yī)書最多,上前進言道,“上古醫(yī)書中載有奇方,說是能醫(yī)一切目中之癥,可從未試過,不知療效,弗敢擅用?!?p>  武帝心腸和軟,本對七子無甚深愛,如今見他平白遭罪,憐憫之意一起,如湯湯春水不可收拾,竟親自為蕭繹試藥療治。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恩典,阮修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借機極力陳講好話,竟不十分把兒子的眼睛當(dāng)回事了。

  昭佩陪在他們身邊,又是愧疚又是急切,有時武帝調(diào)好了藥,她竟要搶先去試,武帝和阮修容只道是兩個孩子感情好,也未生疑,從此更加喜愛昭佩。

  可這樣折騰了一個多月,終究還是藥石無用,蕭繹的左目越來越差,如蒙上一層薄翳,到底完全看不見了,幸而右目無礙,倒不影響太多。

  要是武帝親手調(diào)制的,不免因此自責(zé)哀嘆一番。

  偏阮修容是個會說話的,見機進言道,“官家莫傷懷,妾以為此乃天命,非人力所能改。當(dāng)年官家夢眇目僧執(zhí)香爐,稱托生王宮。時妾在采女次侍,有風(fēng)過戶幔,撩動妾的裙裾,方得官家感幸。如今才知是托生為湘東王了?!?p>  武帝此時已有些篤信佛教的意思,聽見這話,霎時憶起前事,真以為蕭繹是眇目僧轉(zhuǎn)世,深信蕭繹來歷不凡,當(dāng)下對他母子特加恩賞愛重不提。

  蕭繹像極了母親,見因此得武帝緡愛,算因禍得福,也不太傷心。

  只是昭佩自責(zé)更深,難免又偷偷哭上幾場,倒還要蕭繹來勸慰她,“你瞧,不仔細(xì)看就看不出來,我又沒有變丑,你又何必傷懷?!闭雅逡膊缓迷倏?,此事就算慢慢過去了。

  此后蕭繹雖在她面前不露出來,卻極為忌諱外人提及此事。

  昭佩自知虧欠于他,縱再有拌嘴的時候,也都先服輸,更是離池塘湖水之類遠(yuǎn)遠(yuǎn)的。如此忍耐數(shù)年下來,從前夏日非泡在水中不能止熱的毛病竟?jié)u漸好了。

  蕭繹當(dāng)初娶昭佩,本就是為了徐家的支持,對昭佩本身沒有大的指望。加之這兩年昭佩性子柔緩許多,又漸漸出落成婷婷少女,難免生出親近舉動來。

  昭佩也到了懂事的年紀(jì),對蕭繹愈發(fā)縱容遷就,縱心里著實惱他的時候,看一眼蕭繹左目那層薄翳,也就心軟了。

  兩人拌嘴的時候少了,在一起說悄悄話,摟腰摸手的時候多了,只礙著年紀(jì)尚小,到底沒越過底線去。

  如此平靜安逸地過了數(shù)年,轉(zhuǎn)眼便到了普通四年的夏日。

  這年晴多雨少,燥熱難當(dāng),昭佩雖也難受,可總有舊事擱在心里,只在自己屋中輾轉(zhuǎn)反側(cè),喝些地窖里剛?cè)〕鰜淼臎鼍坡宰鱿狻?p>  正飲得心中暢快,便見已經(jīng)人高馬大的蕭繹興沖沖地跑進來,手里還拿著什么,忙湊過去看時,卻是一串鐵錢,“呀,這什么樣式,怎么從前沒見過?”

  蕭繹聞見清香果酒氣味,湊在她的丹唇邊親了一口,才將錢攤在桌上,“為這新錢的事已經(jīng)籌備好久了,今兒才算是鑄行了。大梁新的五銖錢,我拿的是最早的一批呢,可以留作紀(jì)念。等以后老了,拿出來看看,多有意思啊?!?p>  “從前只見史書上某年某月某時有什么大事新聞,如今咱們也算經(jīng)歷了??上М?dāng)朝不看當(dāng)朝史,不然更有意思了?!闭雅妩c點頭,給他也倒了一杯。

  蕭繹少年雄心,近日又頗得武帝贊譽,霎時說起大話來,“還有一樁好事,聽阿娘說,我可能再過三兩年就能得份正經(jīng)差使了,到時候你夫君我也要名垂青史了?!闭f著把酒一飲而盡。

  昭佩擰了他一下,“不害臊,你一個湘東王,能得什么好差事?自古只有王侯將相有人記得,還得有才干功業(yè)才行,一般的王侯將相都鮮為人知呢?!?p>  她心氣兒向來高,到現(xiàn)在還記著徐夫人那句出個皇后也不錯的話,“可惜你是老七,上頭還有六個,皇位輪也輪不到你,否則我也能混個皇后當(dāng)當(dāng)?!?p>  蕭繹高傲好面子,又正值少年,被心愛女子嗆了這幾句,更是不服氣起來,“昭佩,你瞧著吧,我總要當(dāng)上皇帝的,如今正逢亂世,亂世出英雄,誰又知道將來的事呢。等我一繼位啊,就立你為皇后?!?p>  昭佩聽了卻不太高興,“還是不要當(dāng)皇帝了,自古帝王多薄情,哪個不是后宮佳麗無數(shù),連當(dāng)今天子這樣仁善自持的,后宮里也總有十來個正經(jīng)妃妾。你最知道我的,就咱們倆還鬧別扭呢,再來些什么鶯啊燕啊的,我非氣得殺人不可?!?p>  蕭繹把眼睛一瞪,半認(rèn)真半玩笑起來,“啊,真是個兇婆娘,居然不許納妾。到時候兄弟們該笑我懼內(nèi)了,怎么辦?”

  昭佩哼了一聲,揪起他的耳朵,“那也是實話,難道你不懼內(nèi)?”

  又松了手,半坐著踹他一腳,略帶氣惱道,“在我這兒還沒得逞呢,就想著納妾了,真是個黑心的?!?p>  美色當(dāng)前,蕭繹哪有功夫計較以后,當(dāng)下將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貼在她耳邊吐氣,“你要叫我得逞了,我也不去想納妾的事了。真的,昨夜我又那樣了。。。當(dāng)時想的是你,真是你?!?p>  昭佩再潑辣的性子,被這么一撩撥,也禁不住滿面通紅,使勁兒推了他一把,“別亂來,也不嫌熱?!庇挚炙桓吲d,將他扯回身邊來,“可惜大婚只有一次,要是這回再能有就好了?!?p>  蕭繹聽她意思,是允準(zhǔn)了,喜不自禁,什么答應(yīng)不得,“這個容易,雖做不得大禮,咱們在王府里小小的擺一場也沒人知道的,我這就吩咐他們?nèi)マk,三五日間就能籌備好了?!?p>  說著急不可耐地就要起身,卻被昭佩扯住了,“瞧你急的,也不為我想想,如今才七月末,好歹等到十一月,我過了十四生辰再說啊?!?p>  蕭繹在一些不正經(jīng)的兄弟那里聽說過,做那回事時,女子年紀(jì)太小容易傷著。畢竟昭佩被他捧著這么多年,哪有不生出愛惜之心的道理,邪念霎時被壓下去,趁勢坐回來,“嘿嘿,我一時昏頭嘛?!?p>  又摟住昭佩,“但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那回事要等,別的總不用等吧?!闭雅逡膊煌凭?,兩人自滾到一處狎昵起來,倒將暑熱拋在了腦后。

  且不說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如何,卻道這蕭繹平素與五兄廬陵王交好,廬陵王蕭續(xù)是丁貴嬪丁令光的幼子,只大了蕭繹四歲。

  丁貴嬪的性子雖仁厚寬恕,卻對三個兒子都寄予厚望,自然嚴(yán)加管教,不曾有半分寵愛嬌縱。這蕭續(xù)本是天生的散漫輕浮,可在父母威嚴(yán)下,也不敢多加流露,是而武帝只看到他英勇過人的一面,深加寵愛。

  蕭繹雖說文武雙全,可更愛文,習(xí)武是逼不得已,只為掙個面子,所以遠(yuǎn)不如這位廬陵王,自小與他親近,也多少有些求教的意味在里頭。又見武帝??滟澥捓m(xù)臂力超人,百發(fā)百中,這日得了機會,難免將他請到府中小酌,順帶請教箭法。

  如今已是初秋,微風(fēng)帶動涼意,昭佩的興致也高了不少,親自端了酒水吃食放在石桌上,看他們習(xí)武練劍。

  蕭續(xù)已有十九歲,難免比蕭繹高出一截,壯上一圈,臂力又大,出箭自然穩(wěn)而快,雖不時指點蕭繹幾句,總顯得比蕭繹颯爽英武。

  昭佩是個天生的潑皮性子,雖說因著早年落水收斂不少,可骨子里的好動是藏不住的,見蕭續(xù)百步穿楊,英姿勃發(fā)的模樣,不禁叫起好來,“哇,五郎真厲害?!本箾]注意到旁邊十發(fā)九中的蕭繹臉色冷了下來。

  梁朝皇子大多早婚,蕭續(xù)成婚也有些年頭了,可惜王妃去的早,沒人管著他,府中早蓄了姬妾無數(shù),是個見色起意之徒。聽見這一聲柔美嗓音,三魂沒了七魄,回頭仔細(xì)一看,竟是七弟的王妃,又不好造次了。

  只向著蕭繹戲謔道,“瑰姿艷逸,柔情綽態(tài),真比海棠還艷上三分,七弟好福氣啊,難怪上次把紅兒給你,你不要呢?!?p>  兄弟們都知道蕭續(xù)嘴上沒著落,平日見了出挑的女子,沒有不調(diào)弄幾句的。蕭繹到他府中時,也常見他與姬妾狎戲,當(dāng)時并不覺得有什么??山袢詹贿^夸贊了昭佩一句,他就不是滋味起來,一時想到昭佩為他叫好,一時又想到他拿紅兒與昭佩相比,心中膈應(yīng)萬分。

  念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竟回想起了當(dāng)年昭佩告訴自己的話,“廬陵王出身好,武陵王生得好,我本不樂意的。。?!?p>  按道理哪有人將八九歲的事記得如此清楚,可蕭繹跟著阮修容久了,也有些錙銖必較。此時面上雖仍笑著,內(nèi)里卻如百爪撓心,苦不堪言。

  不想昭佩先生了氣,“哼,好啊,五郎自己不正經(jīng)就算了,還給我家阿符塞小妾,這是阿符聽我的話,不敢領(lǐng)回來。若讓我見著面,咱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弊远逯_跑回屋了。

  蕭繹見她這樣,疑心盡去,反生歡喜,可到底對蕭續(xù)更加記恨起來,只矯飾著笑道,“昭佩讓我慣壞了,五兄莫放在心上?!?p>  蕭續(xù)哪里看得出這一番轉(zhuǎn)折,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不在意,獨獨想不到是個虎女,苦了七弟了。既如此,快追去哄哄吧,省得夜里不讓七弟進門。我嘛,就先回去了?!弊杂衅鸵巯嚯S,大搖大擺地出府。

  蕭繹也不去送他,轉(zhuǎn)身也跟進了屋內(nèi),果然見昭佩擰著身子,正臉兒朝里生悶氣,倒把玲瓏身段給顯了出來,蕭繹將她摟進懷里,“我就說你平日吃得太少,瘦的叫人心疼,今兒有你最愛吃的菜,鱧魚和五味牛脯,可要多吃兩碗才行?!?p>  昭佩冷哼一聲,“少往遠(yuǎn)了扯,當(dāng)我傻啊。老實說,你和那紅兒綠兒的,有沒有暗度陳倉?”

  蕭繹失笑,“什么暗度陳倉?早叫你多讀些書,是這么用的嗎?行了,我要真有那意思,早把她帶回來了,到時候你又能拿我怎么樣?嗯?真說老實話,那種庸脂俗粉,我都懶得看?!?p>  昭佩心里喜歡,臉上也繃不住笑了起來,“就會說些甜話兒哄人,誰信你啊。真有那一日,看我怎么處置你!”

  蕭繹知道哄得差不多了,摟摟抱抱起來,“是是是,到時候隨你處置,不過現(xiàn)在嘛,得隨我處置?!钡降子趾土撕茫倚ν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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