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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徐妃半面妝

第十二章 梨香

只得徐妃半面妝 玉米煮花生 3919 2018-05-06 08:58:59

  昭佩稀里糊涂地看著三個人奔出府門,只留自己一人在此,頓覺無趣,轉(zhuǎn)回席間去看歌舞呢。

  她本身不愛歌舞,不過是蕭繹喜歡,她也跟著看看那些花俏的衣裳,艷麗的面孔,瞧個熱鬧罷了。

  況且如今蕭繹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坐在席上,歪著腦袋想了半日,也不明白為何下面的絲竹那樣喧鬧,心底卻如此冷清。

  可越想越不明白,便伸手去取眼前的酒壺,誰知早被蕭續(xù)那個酒鬼喝了個底朝天,不免喚起人來,“承香!承露!”

  承香承露聽見傳喚,一齊擁上前來,“王妃有何吩咐?”

  昭佩搖了搖手里的酒壺,“好久沒過癮了,去給我拿幾壺好的來,要去年埋在舊院樹根下的那幾壇?!?p>  承香卻站著不動,“王妃,剛剛才說幾壺,怎么又要幾壇?到底是要多少?再說,奴勸您先不要沾這些東西的好,聽說喝得多了不容易。。?!闭f著壓低聲音,湊近昭佩耳邊,“不容易受孕呢?!?p>  昭佩的臉唰的紅透了,抬手就給她一下,“胡說什么呢?也不知道害臊。瞧瞧,可得早點兒給你找個人家,省得一天到晚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p>  承香這就不服氣了,雙手插在腰間,輕哼道,“誰想這些了?還不是王爺先想的,那天季江跟我說閑話的時候還說呢,那天王爺跟太子在東宮說話,看見一棵什么玩意兒草。。。啊,對了,叫那個,宜男草,說白了就是萱草。是太子妃又有了身孕,所以種了好多這東西,方便采摘佩戴。結(jié)果王爺是大有感慨,說什么,什么來著?”

  承露接口道,“我記得呢,是一首詩,可愛宜男草,垂采映倡家,何時如此葉,結(jié)實復(fù)含花。我當(dāng)時還笑王爺呢,說這人怎么能跟草一樣,又開花又結(jié)果的,誰知道竟然是那個意思,文人的典故還真好笑,王妃您說是不。。?!?p>  話說一半,卻感覺身邊的承香狠狠扯了自己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昭佩早已冷了臉色,忙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承香少不得替她圓場道,“嗨,就隨便一首詩,能有什么意思,再說了,王爺跟王妃還年輕,何必愁這個呢?王妃想喝什么酒來著?奴婢去給您挖來?!币娬雅鍞[了擺手,忙扯著承露就要出門去取。

  可承露想起那日夏氏的請求,少不得覷著昭佩的神色道,“王妃,您一個人在這兒也怪悶的,正好夏夫人就在咱們舊院的旁邊住著,要不,把她請來陪陪您?”

  這幾個月夏氏很是安分守己,果真半步?jīng)]有踏出過院落,昭佩本也是無聊,私心里確實想找個人說說話。

  她跟蕭繹雖說一直和睦恩愛,可蕭繹是個男子,不是什么都能說的,承香承露呢,到底出身不同,偶爾嬉鬧幾句尚可,真要促膝長談,那是沒可能的事。

  又想起這夏氏正值年輕愛玩兒的時候,一直憋在那小破院子里,怪可憐的,左右蕭繹已經(jīng)出門了,也不怕二人撞上,就微微點頭,“既然這樣,就讓她來陪我喝兩杯好了?!?p>  承香承露忙答應(yīng)著出了門,可挖酒請人都不是立刻能回來的差事,這里昭佩依舊無聊地轉(zhuǎn)著酒杯,對著下頭的舞姬發(fā)起了火,“跳的什么舞,扭扭捏捏的,怪不得看得我不舒坦。下去,把上回跳的那個劍舞換上來?!?p>  湘東王宮里就屬昭佩的話最管用,舞姬們豈敢不從,趕緊躬身退下,再換了勁裝長劍,英姿颯爽地上來。

  這劍舞雖說矯健了不少,可到底也是舞,依舊走的是柔美一路,昭佩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頭正漸漸往桌上倒,卻被一聲嬌呼喚回了神。

  抬眼看時,卻是隨著承香承露進門的夏氏被明晃晃的一片長劍嚇得倒退了兩步。

  昭佩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夏氏眼中的驚怕,不由嗤笑起來,“瞧把你嚇的,我還能砍了你不成?”

  說著對她招了招手,“過來,坐到我旁邊來?!?p>  看那夏氏抖抖索索地繞到了階前,卻不敢坐到自己身邊,昭佩心里更少了對她的敵意,倒生出一種貓逗耗子的樂趣來,“怎么,怕我殺你?哼,我呢,是個講究禮數(shù)的人,就算看不慣誰,也不會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唉。。。難免要麻煩些,呂后的人彘就很不錯。你覺得呢?夏夫人?”

  那夏氏出身詩書之家,非但父親是個連弓箭都拉不開的儒臣,母親更是溫婉的小家碧玉,何時見過此等場面,又聽見人彘兩個字,更是欲哭無淚,真像被壓在貓爪下,駭?shù)冒胨啦换畹暮淖右粯印?p>  當(dāng)下雙腿一軟,跪在了階前,“王妃,妾身冤枉??!妾身,妾身從未踏出過院門半步,連房門都少出。。。您就當(dāng)沒有妾身這個人,您饒了我吧!我愿意不做夫人,做婢女侍奉您,饒了我吧!嗚嗚嗚。。?!?p>  昭佩本來是跟她開個玩笑,誰承想把她嚇成這副模樣,不禁出乎意料之外,還有些滑稽,周圍的侍婢們熟悉王妃性情,見了夏夫人的形狀,也都悄悄掩袖笑起來。

  等夏氏聽見竊笑聲,抬起頭來,竟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迷茫小臉,看得昭佩也笑起來,“行了,別哭了,過來吧?!?p>  承香就趕緊上前給昭佩的酒壺裝滿,承露忙去扶夏氏起身,半推半按的將她扶到了昭佩右側(cè)的席位上,“夏夫人請坐吧,可千萬別怕,我們王妃是跟您鬧著玩兒呢?!?p>  夏氏也不敢再哭,抽噎著抹了抹眼淚,側(cè)著身子半坐在案前,仍舊微微朝著昭佩的方向。

  昭佩不免瞪了一眼下頭的舞姬,“看什么看!夏夫人也是你們隨意看的嗎!還不跳?”

  眼見得舞樂又起,這才看向夏氏,“你這是做什么?不看歌舞,倒瞧著我?!?p>  夏氏瑟縮著低聲道,“妾身,妾身昔承家訓(xùn),自入湘東王宮,從不敢想魅惑主上,只求常能侍奉主母,只是主母一向事忙,無暇召見妾身,妾身,妾身今日得見主母,一心敬慕,是而不聞歌舞?!?p>  可惜下頭絲竹之聲正盛,早壓住了夏氏蚊訥般的細聲,昭佩聽得斷斷續(xù)續(xù)的,只大概聽出是一些奉承自己的話。

  可這夏氏也未免太嬌弱了些,說個話都小的聽不清楚,昭佩心里一急,伸手扯住夏氏,就把她拽了過來,夏氏這回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聽見昭佩不耐煩地聲音,“行了,坐近點兒咱們好說話?!?p>  說著自己倒了一杯飲下,又給夏氏倒了一杯,“會喝酒嗎?”

  夏氏家教森嚴,幾時沾過這些,當(dāng)下就連連擺手,“不不,妾身不會喝,還是讓妾身為王妃斟酒吧?!北阋ト【茐?。

  昭佩卻將酒壺往前一推,就推到了夏氏夠不著的地方,“我親自斟的酒,你敢不喝?”

  夏氏被話里的冷意驚得渾身一顫,抖著手舉起了酒杯,“謝王妃賞賜?!闭f完一咬牙,仰頭喝了下去,卻被嗆地漲紅了臉,掩袖咳嗽不止。

  昭佩被她那副好似喝毒藥的神情舉止逗樂,頓覺心情舒暢不少,笑得花枝亂顫起來。夏氏抬起頭時,看到的就這是這么一張笑靨。

  她自小被父母管束得嚴厲,行動舉止,一絲一毫都不得稍有差錯,否則必遭責(zé)罵,從未見過如此放縱開懷的笑顏,一時倒真像看見暖風(fēng)吹過海棠花叢的昳麗情景。

  昭佩看她傻傻地瞧著自己,笑著問她,“你又看我做什么?”

  夏氏回過神來,忙側(cè)過頭去,“妾身在想,王妃生得真是好看,難怪王爺對您情有獨鐘?!?p>  昭佩生平不愛聽奉承話,可唯獨喜歡兩句,一是夸自己生得美,二就是蕭繹喜歡自己,所以夏氏誤打誤撞,這話算是奉承到昭佩心里去了,喜得昭佩拉住她的手,“你倒會說話,不過依我看,你被酒嗆著的樣子更好看?!?p>  這話分明就是取笑了,連承香承露也跟著笑了起來。

  夏氏雖羞得滿面通紅,也不敢反駁昭佩,只能低聲道,“是,幸得王妃喜歡,以后妾身一定多嗆幾次?!?p>  這話更是可笑,卻又顯出幾分赤子丹心來,這下連昭佩也覺得奇怪,“我這么戲弄你,你難道不恨我?”

  夏氏將頭埋得更深,囁嚅著搖頭,“妾身知道的。。。王妃是,是很心善的。。。從前在家里,以父母至親,都還常常責(zé)打妾身。王妃與妾身非親非故,卻給妾身吃好穿好,百般照顧,妾身要是再怨恨王妃,就真是沒有良心了?!?p>  又頓了頓,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說,“還有,王妃,王妃從來不逼我讀書寫字的,在家的時候,每天要寫一百張字呢,還是在這里好。。。”

  “你真是,真是,哎呀,我都不會說了?!闭雅暹@下真是笑得前仰后合起來,“不過呀,王爺最喜歡詩詞歌賦,你還是不要把這些落下了,以后也好討他的歡心?!?p>  夏氏微微仰起頭來,一雙桃花眼認真地看著昭佩,“本來不該這樣說,可妾身從心底里不想討王爺?shù)臍g心,只想討王妃的歡心?!?p>  承香在一旁笑道,“王妃快別逗夏夫人了,瞧瞧,為了不讀書寫字,這樣的話也往外說呢。教王爺聽見,不得氣的把夏夫人趕出去?!?p>  昭佩卻親熱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可真懂事,我也不舍得把你關(guān)起來了。這樣吧,以后王爺不在家了,我就派人叫你過來玩兒?!?p>  夏氏見得了主母歡心,自然高高興興,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些,“是,多謝王妃?!闭f著竟自己又喝了一杯下去,這回雖然臉有些紅,到底沒再嗆著了。

  抬頭看昭佩時,昭佩卻已經(jīng)湊了過來,“身上什么味道?怪好聞的?!?p>  夏氏忸怩著微笑起來,“是雪梨花的香氣,上回王妃說我身上味道太嗆了,我回去之后就換了這個,王妃喜歡就好?!?p>  昭佩隨口一問,聽見是這么普通的香花,就不再提了,又說些從蕭繹那兒聽來的奇聞異事,夏氏則數(shù)落著從記事起家中的樂事苦事,你一來我一往的,竟?jié)u漸倒空了一壇酒。

  雖說這樣清淡的果酒不怎么礙事,到底還是很能勾起睡意的,二人的聲音便都越來越小,倒在一處睡了起來。

  只可憐侍婢和下頭的舞姬們,也不敢上前驚動二人,只能依舊站的站,跳的跳。

  蕭繹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么個亂糟糟的場面,等揮退了舞姬,走到近前時,卻見昭佩四腳朝天,倒在地上,一個藍裳的豐盈女子臉朝下壓著她半邊身子,頓時心疼不已。

  當(dāng)下喚來幾個侍女,自己拎著夏氏的后領(lǐng)子就把人扔給了她們,“這么胖,也不怕壓壞了王妃,養(yǎng)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這又是什么人?”

  承香本來看蕭繹忽然回來,生怕他瞧見夏氏,出了什么差錯。此刻瞧見蕭繹沒拿正眼瞧夏氏,心底竊喜,忙示意幾個人把夏氏扶回去,這才對蕭繹道,“是才過門不久的夏夫人,您還沒見過呢,今日王妃高興,把她叫過來一起喝了兩杯?!?p>  蕭繹已經(jīng)把地上的昭佩抱了起來,正要轉(zhuǎn)身往寢房走,聽見這話,不由語重心長起來,“以后少叫她來見王妃,一看就不懂事,在主母面前喝醉不說,還壓著,真是的。你也是,昭佩本來就體寒,吃藥都吃不好,你們還放她在那么涼的地上躺著,等我有空了,看怎么收拾你們,下去吧!”

  承香見他轉(zhuǎn)過身去,對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卻不料蕭繹又回過身來,嚇得她忙垂首站好,蕭繹對她揚頭道,“看什么看!還不趕緊去熬解酒湯!”這才抱著昭佩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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