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只得徐妃半面妝

第二十一章 湘東

只得徐妃半面妝 玉米煮花生 4157 2018-05-15 10:44:18

  到得湘東王宮的時候,早有成群的仆婢收拾好了屋舍,昭佩隨身的幾個侍婢也都手腳麻利地把帶來的東西安置妥當。

  因著此處的王宮和京都建康的王宮形制相同,昭佩依舊是住在蕭繹屋中,夏氏也到了原來的小院里。

  昭佩隨身的嫁妝物件,一時用不到的東西,依舊擱在夏氏隔壁院中,竟好像沒有挪動過地方一樣。

  蕭繹是新官上任,自然沒空在家里,一大早就出去會見湘東王國的內(nèi)史張綰和常侍王顯嗣,說是還要大致在城里巡視,想來到晚間才能回來。

  夏氏到昭佩門前時,見昭佩正指揮著一群花匠在地里插花撒種,便有些好奇,“王妃,這種的是什么花呀?”說著去逗弄昭佩懷里粉粉嫩嫩的嬰兒。

  昭佩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嬰兒就張口咬住了夏氏雪白的指尖,大力嚼動起來,嚇得昭佩趕緊去捏這孩子的下巴,才算把夏氏的手指給解救出來。

  雖說孩子的乳牙沒什么力氣,夏氏的手指上也多了好幾個紅印,她取出手帕擦了又擦,這才心有余悸地退后兩步,“王妃,這孩子真討厭,您不如還給王參軍吧?!?p>  昭佩嘆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還給他?。靠墒且浑x開我就哭,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我也沒有辦法。昨天晚上王爺還因為這事兒跟我生氣呢,今天出門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夏氏掩唇笑起來,“這孩子跟王妃半點兒親緣都沒有,王妃就是不管他,也不會怎么樣吧?”

  昭佩輕輕搖頭,“話是這么說,可,可我抱了兩天,還真有點兒感情,倒不太舍得把他丟下。其實這孩子已經(jīng)一歲了,會叫爹娘,也能扶著走幾步,應該很快就不鬧人了,最晚養(yǎng)到兩歲,也就能還回去了?!?p>  前頭跟著花匠刨土埋花的承香承露卻都不滿地回頭,承香忍不住抱怨起來,“王妃對他有感情,那是因為王妃只在高興的時候抱一抱,不費什么事,可憐奴跟承露,天天喂水喂飯,半夜還要起來換尿布,簡直折磨死人了。”

  承露深以為然,也跟著直起身子,重重點頭,“就是,有時候這孩子還拉在尿布上,奴給他換的時候簡直恨不得昏過去,哎呀,這小孩子看著招人疼,其實最折騰人,奴現(xiàn)在算是大徹大悟,這輩子都再不想嫁人生孩子的事兒了。”

  昭佩被她們的模樣逗笑,晃了晃懷里還在咬頭發(fā)的王頒,“承露,你的話可不要說得太滿了,這可是你家王參軍的兒子,你這么嫌棄,難道不想嫁給他了?”

  承露被她鬧了個大紅臉,正要回嘴,卻聽夏氏低聲道,“兩位就暫且委屈些日子吧,也算是為了成全王妃啊?!?p>  昭佩迷茫地看向她,“成全我?什么意思?”

  夏氏咬了咬下唇,“王妃難道不知道嗎?據(jù)說無子之人若養(yǎng)一個稚子在膝前,就能以子招子,很快也會有喜訊的。從前妾身也不信這些,可是妾身出嫁前的一戶鄰人也是多年無子,病急亂投醫(yī),誰知道才一兩年,就真的有兒子了。還有至尊,當初至尊不也是收養(yǎng)了蕭正德,才有了八位殿下嗎?”

  承香承露一聽這話,頓時不再叫苦,“哎呀,王妃,要是果真靈驗,也不枉奴們這番辛苦,這孩子現(xiàn)在看起來,倒不那么煩人了。”

  夏氏見昭佩若有所思地點頭,知道她已經(jīng)信了,也不再提這事,“王妃還沒告訴妾身,這里種的是什么花呢?”

  昭佩的臉上泛出一陣少女的甜蜜來,“當初在建康時,王爺送我門前一片海棠,走的時候我怎么也不舍得,就把每種顏色都挑好的挖出來不少,如今再配上些花籽,今年雖說不一定能開花,明年卻一定又是姹紫嫣紅了?!?p>  夏氏如今膽子越來越大,見狀竟上前拂了一下昭佩微紅的耳尖,“呀,妾身說怎么和建康的王宮比起來,總覺得少了什么,原來是少了這份情意呀。”

  昭佩正抱著王頒,沒法還手,只能啐她道,“去!敢拿我說笑,看我不打你!”

  夏氏縮著脖子吐了下舌頭,“妾身知錯,再也不敢了還不行?其實妾身也正有花事要求王妃呢。”

  昭佩早已把她當做閨中密友,而非蓄意爭寵的妾室,自然很好說話,“什么花事?難道你也想要海棠?”

  夏氏輕輕搖頭,“妾室生來不愛繁盛,只想素凈,妾身在建康時的院子里,有不少香花嘉木,可這里雖然房舍大致相同,卻少了蔭庇。王妃不是喜歡妾身制的梨膏嗎?所以妾身想在院子里種棵雪花梨,這大小也算是動土,所以妾身不敢不告訴王妃?!?p>  昭佩楞了一下,“雪花梨是很好看,果子也好吃,可,可意頭是不是不大好?做梨膏的話還是讓下人到集市上買吧。梧桐菩提之類的樹意頭才好?!?p>  夏氏卻不依不饒,抓住了昭佩的衣袖輕晃,“沒事的,王妃,妾身不忌諱這個,而且妾身的住處比較偏,不是什么顯眼的地方,關上門就誰也看不到了,王妃就答應妾身吧,求您了。”

  昭佩本也是為夏氏著想,這事兒跟她其實沒有太大關系,也妨礙不了這么遠,到底點了頭,“好吧,去告訴管家就是了?!?p>  夏氏乖巧的點頭微笑,“多謝王妃。王妃,這會兒離午膳的時候還早,咱們做點兒什么消遣消遣吧,不然也太無趣了。”

  昭佩聞言也來了勁頭,將王頒遞給身后剛洗過手的承香,自己摸起了下巴,“消遣。。。嘖。。。你有什么好主意沒有?”

  夏氏掰著手指,“畫畫?彈琴?要不下棋?”

  昭佩白了她一眼,“沒意思,王爺成天也是這幾樣,你們也不嫌膩味。”

  昭佩早些時候也對這些很是著迷,可畫畫下棋呢,蕭繹是個中高手,自己那點兒畫技棋藝,放在尋常人里頭自然出類拔萃,可到了蕭繹面前根本拿不出手。好容易錦瑟瑤琴上比蕭繹強,可又比不過夏氏。昭佩生來爭強好勝,再喜歡的消遣,要是總敗下陣來,也漸漸失了興趣。此時閑極無聊,卻又不想動用尋常路子,就咬著下唇犯起難來。

  昭佩正是十六七歲,最好動的年紀,陡然間靈機一動,就按住了夏氏的手,“咱們出門逛逛吧?來湘東之后,我還沒出過王宮呢。”

  在建康的時候,京都人多眼雜,昭佩雖常有這個心,卻不敢踏出府門半步,生怕招來非議,每天在房中窩的好像身上發(fā)霉般難受??傻搅讼鏂|,就是蕭繹的天下,說句不敬的話,這里湘東王就是皇帝,她這個湘東王妃就是皇后,再怎么為所欲為,只要不鬧出大事,都不會傳到天子耳中,所以才生出這么個想法。

  昭佩一想到能出去活動筋骨,是越想越興奮,夏氏卻絞著手中的帕子,有些遲疑,“王妃,王爺要是知道了。。?!?p>  昭佩看見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怕的什么?漫說王爺不會知道,就是知道了,他又能拿我怎么樣呢?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責罰你的?!?p>  夏氏也并非真的是全怕蕭繹,也因為她生來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一想到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更加遲疑起來,就還想推據(jù),“可。。。可是。。?!?p>  昭佩早就急不可待,哪還由得她吞吞吐吐,一把就將人拉進屋里,“來來,正好前些日子新做了兩頂斗篷,可以遮著風沙塵土,快帶上。承香承露,叫管家備車,再遣兩個侍衛(wèi)過來,就說我跟夏夫人要出門?!?p>  夏氏摸了摸手上香紗銀線制成的華麗斗篷,還有些遲疑,“王妃。。。要不還是。。。”

  昭佩已經(jīng)披戴整齊,正往隨身荷包里裝著鐵錢,她也不知道外頭物價市場究竟如何,生怕不夠,最后干脆又包了一貫錢,邊包邊呵斥夏氏,“再廢話我可就生氣了,快點兒吧,一會兒想買什么買什么,我付錢,滿意了吧?”

  其實夏氏不好奢華,每月月錢基本不怎么動,都存在自己手里,根本不缺錢,“王妃,妾身不是這個意思。。?!?p>  昭佩已經(jīng)把荷包塞進了袖中,串錢遞給了承香,上前就給夏氏系斗篷,“才不管你什么意思呢,好了,來,快走。”

  夏氏不敢太違逆了她,雖仍不樂意,也只好被扯著出了門。

  湘東郡是蕭繹最初的封地,湘東王宮也設在此處,湘東郡下轄共七縣,湘東王宮就在臨蒸縣。

  這臨蒸縣的名字卻也好記,正是照臨蒸水的意思。蒸水是湘江支流,沿河水氣如蒸,因此得名蒸水,水流清澈,彎彎繞繞地跨越了整個蒸水縣,更連接著三十多條小河,可以說是臨蒸縣的母親河。

  此時正值春夏水滿,河面泛著清波,上頭船只來來往往,十分熱鬧,沿岸河灘邊上還有不少淘金女郎,挽著袖口褲腿,在河里就著春水洗沙,口中還時斷時續(xù)地唱著婉轉(zhuǎn)歌謠,“日滿江樓晨霧稠,春水氤氳向東流,越女淘金春水上,萬捧黃沙始現(xiàn)金。”

  這些淘沙女郎終日辛苦勞累,既不白皙更無美貌,衣侍簡素,發(fā)間耳畔也不見首飾珰環(huán),不過最普通的女子,卻引得岸邊不遠的纖夫船夫都哄鬧著吹起口哨,時而拿眼睛在她們偶爾露出的小腿上來回覷看,時而高唱幾句不成調(diào)的俗曲兒調(diào)情,倒也成了一派熱鬧風光。

  昭佩撩開車簾看著外頭的景象,越看越覺得好玩兒,她自小生長在高門深戶之中,縱使出門,也都車馬仆婢相隨,根本不得盡興,此刻看著外頭沿河的集市商戶,興致大起,“停車,停車!”

  承香承露以為昭佩是要看沿岸風光,趕緊叫駕車的侍從停下,卻見昭佩彎腰起身,竟拉著夏氏要下車,趕緊阻攔道,“王妃,您這是要做什么?外頭塵土大,小心染了妝容鬢發(fā)。”

  可她們又哪里阻攔得住,只能叫上兩個侍從,趕緊跟在昭佩和夏氏身后。

  昭佩先看見幾家賣首飾布匹的,不過她的所帶所用都是最上等的金玉珠翠,宮中最奇巧的花樣,自然看不上這些小商鋪,于是沒有進去。見前頭有家賣米的糧店,想起自己從來沒有買過米,一時來了興趣,扯著夏氏就走進去。

  那米鋪不大不小,雖有些陳舊,收拾得還算干凈,掌柜見這兩位夫人身著綾羅,后有仆從,自然不敢怠慢,雖然心下奇怪這樣的貴夫人怎么會親自來買米,還是趕緊上前道,“二位夫人買點兒什么?小店的米糧保證新鮮飽滿?!?p>  昭佩看著眼前各色不認識的糧食,最后指了指自己唯一叫得上名字的大米,“買一斗米吧?!?p>  一斗米雖說不多,但也有十幾斤重,昭佩根本不知道一斗和一升的區(qū)別,看到掌柜的稱出來那沉沉的一大包時,不禁睜大了眼睛,“一斗這么多啊。。。好吧,來人,付錢。”

  掌柜的把米送到侍從手中,兩手一拱,“夫人,一共是十貫錢?!?p>  昭佩徹底張大了眼睛,“什么?十貫錢?如今的米價竟這么高嗎?我身上沒帶這么多錢,承香,你回去取吧?!?p>  承香嘆了口氣,“不必回去,奴早知道會有這出,車里放著許多錢呢,承露,你去取十貫錢來。”

  那掌柜的見了這情形,自然明白這是位久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夫人,今兒也算財神落到自己頭上,趕緊拱手道,“唉,夫人有所不知,三四年前,米價還是每斗一貫呢,如今翻了十倍,我的生意也不好做呀,誰叫連年征戰(zhàn)呢?那當兵的當兵,服役的服役,那天子又好僧道,留下幾個能種地的,不是做了和尚道士,就是被世家門閥給收攏進了自家莊園,老百姓想吃口飯,只能掏高價呀?!?p>  昭佩自己也出身高門士族,自然知道自家莊園田地里養(yǎng)著許多田奴,聽了這話,心里便有些不好受,等承露付了錢,便無趣地走出了米店。

  夏氏多少猜出昭佩心中所想,只能寬慰幾句,“如今天下幾分,龍爭虎斗,百姓自然不好過,等至尊統(tǒng)一了四海,就會好的?!?p>  正說著,卻見一陣人潮洶涌,都推推擠擠地跑過她們身邊,叫嚷著蔡家招人了之類的話,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