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只得徐妃半面妝

第二十九章 斗雞

只得徐妃半面妝 玉米煮花生 1248 2018-05-23 14:36:16

  ‘天花亂墜’四個字一出口,非但蕭繹停下了逃竄的腳步,就連昭佩自己也愣住了,“呀!我怎么說順了口了。。。什么天花亂墜。。。是頭昏眼花才對。。。”

  不過倒難怪昭佩,這四個字正是新近才傳開來的,平日說的多了,難免會錯口。只是這里頭也牽扯著一樁奇事。

  原來武帝這兩年盡經(jīng)歷些生離死別,忤逆不孝的事,尤其最愛的女兒和六弟一旦離去,身邊愈發(fā)連個能說話的親人都沒有了,于是常把京都同泰寺里一個叫云光的大和尚請到宮里講經(jīng),還為他建了一座聽經(jīng)閣,把這位云光法師當(dāng)成了摯友。

  這件事本來也是小事,可奇就奇在這位云光法師的神通之上。

  尋常和尚講經(jīng),無非妙語連珠,口燦蓮花,以佳詞妙句發(fā)人深省而取勝??蛇@位云光,他不但是口燦蓮花,講經(jīng)講到妙處時,整個聽經(jīng)閣都有香花飄然而落,武帝自然以為驚奇,感嘆了兩句,佛法精妙可以為天花亂墜,從此這四個字便流傳開來,時人紛紛稱羨仰慕而已。

  蕭繹見昭佩無趣地放下了那個木枕,自己也覺掃興,“哼,什么天花亂墜,這種鬼把戲,也就是阿父老糊涂了才會信?!?p>  又有些高興起來,“無非就是命人隱匿在屋頂,把提前備下的香花撒下去罷了,雖說他是嘩眾取寵,卻也有些意趣,改天我也吩咐人弄一個,好好感受感受佛法。”

  昭佩聞言果然失笑,“得了吧,我可不愛這種奇巧花樣兒,得糟蹋多少花啊。不過那云光可發(fā)了財了,聽說同泰寺里的佛祖金身,一年竟重塑了三回,就這樣他還在跟至尊要錢呢。”

  說著撇了撇嘴,“要不怎么說這些人心術(shù)不正呢,好好的銅都拿去塑冷冰冰的泥胎,如今竟鬧得連銅錢都鑄不出,都用了多少年鐵錢了。”

  蕭繹搖搖頭,坐到了昭佩身邊,“還不是那個朱異,成天盡弄些不成樣子的人在阿父身邊,也不知道勸諫勸諫,只一昧的隨著阿父性子來。若是沈約范云還活著,國事何至于此?”

  昭佩被他捏著手玩兒,也不著惱,反而微笑起來,“他雖不算忠貞直言之士,卻是個十足的聰明人,你只看沈約的下場就知道了。如今說起來容易,等你做了皇帝,肯定也不會喜歡忠言逆耳的臣子的?!?p>  見蕭繹垂著頭不說話,就反過來撫了撫他的手,“其實他也算治世能臣了,如今朝廷里頭成事的也就那么幾個,文臣里頭能挑大梁的,無非就是朱異和我的族叔徐勉。上回叔父來信還抱怨太忙,說是軍務(wù)繁重,幾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結(jié)果家里養(yǎng)的狗竟要當(dāng)生人咬他,可真算是憂國而忘家了。朱異權(quán)位更重,總不會比叔父好到哪里去。”

  蕭繹想起宮里傳回的消息,也跟著笑起來,“聽說前段日子阿父總召他伴駕,天天要熬夜才批得完奏折。如今云光得寵,他倒樂得清閑了?!?p>  昭佩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朱異能代批奏章,是個手握大權(quán)的好棋子,那又何必為了一點舊事存怨呢?如今叔父也要讓他三分,至尊更是恩寵備至,咱們多少拉攏拉攏,說不準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呢。”

  說罷自己又忍不住失笑,“此人最是愛財,禮物倒是不難送,不過他連出宮的機會都少有,要那么多錢也沒處用啊?!?p>  蕭繹雖打從心里討厭朱異,可聽昭佩說的很有道理,加上一件臨近的大事缺少助力,也只好點頭,“我多送些貴重禮品就是了,人嘛,總是貪得無厭的,像徐尚書那樣只談風(fēng)月的,萬里也挑不出半個。”

  徐勉位居吏部尚書多年,吏部又是六部之首,掌管著大小官員的任用罷免,是個最能撈油水的職位,在貪官污吏遍地跑的風(fēng)氣下,武帝自然最放心這個清廉剛正的老臣,把官員任免的大權(quán)盡數(shù)交給了徐勉。眾人都知道徐勉的性子,輕易也不敢賄賂討好,官職升降也就各憑本事。

  可普通人是一回事,徐勉的好友門客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門下的虞暠頗有些真才實學(xué),又多得徐勉的賞識,便在夜宴上為自己求官,求的還是詹事五官,然而以他的才學(xué)出身,根本無法擔(dān)當(dāng),徐勉自然不會為平日情誼徇私,又不想掃興,所以說了一句“今夕止可談風(fēng)月,不宜及公事?!?p>  這本來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偏傳到了武帝耳中。武帝正愁朝中缺少大公無私之人,所以不顧徐勉已有吏部尚書的重任,立刻讓他兼任中書令。

  自從晉朝謝安開始擔(dān)任中書令以后,此位就成了朝廷里最清隆高貴的職位。加上武帝心里清楚朱異的為人,有心讓徐勉壓制壓制,因而如今的徐勉在十八班的第十三班,雖說實權(quán)上和朱異并為宰相,名分上卻還是比位列十二班的朱異高出一籌,再加上昭佩的父親徐緄位居十四班太常,又身兼信武將軍,徐家可謂占盡了朝中文武要職。

  所以蕭繹這話本來是贊同昭佩,順帶著奉承徐勉的意思,昭佩理當(dāng)高興才是。

  可剛才說了那么久朝廷里的事,難免讓昭佩想起承香承露勸自己的話,“王妃您想想,王爺如此待您,難道真的跟徐家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

  可她對蕭繹的好,里頭卻沒摻雜一絲功利,就算蕭繹并非天之驕子,而是出身寒門,她也絕不會變心。所以昭佩極不愿承認蕭繹對自己的愛惜尊重里,摻著什么不純的目的。

  盡管不愿意,她卻不得不用這些增加自己在蕭繹心中的分量,如此一回想下來,臉色的神色就有些不好看,只摸著脖子里‘天長地久’的墜子無言。

  其實蕭繹是真沒往別的地方想,見昭佩不開心,也很是不解,還以為她覺得這話題太無聊,于是轉(zhuǎn)而說些昭佩平日喜歡的事,“怎么不高興?唉,都怪我,好好的提朝廷的事做什么。對了,我新買了只斗雞,今天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咱們?nèi)ネ鎯簳伞!?p>  昭佩在詩書禮樂上的造詣都是和夏氏一樣,被逼出來的,并非真心喜愛。她生性就愛游山玩水,斗雞走馬,聽見此等美事,果然高興了起來,不過臉上卻還矜持了一下,“哼,不務(wù)正業(yè),玩物喪志?!?p>  歷來王公貴族中的紈绔子弟都偏愛斗雞,可蕭繹生性安靜好學(xué),醉心權(quán)位,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都不過是為著哄昭佩玩兒罷了,此刻不免有些委屈,“是嗎?那另一只是誰養(yǎng)的?既然你大言不慚,那今天晚上就吃燉雞湯好了。”

  昭佩的心卻已經(jīng)飛了出去,沒工夫跟他斗嘴,拉起他就往專門建造的斗雞臺而去,“斗雞又不好吃,干嘛作踐人家,就當(dāng)做是我不務(wù)正業(yè),玩物喪志好不好?湘東王殿下?”

  又吩咐跟上來的侍婢,“承香一個人跟著我就行了,承露去叫小廚房燉上雞湯,王爺親自點的晚膳呢?!?p>  蕭繹也笑起來,“我倒真想快點會會你的白袍陳慶之呢?!?p>  原來最得昭佩喜愛,戰(zhàn)無不勝的是一只通體雪白,不摻半點雜色的斗雞,而剛被任命為威武將軍,率兩千人大破魏國兩萬敵軍的陳慶之,在戰(zhàn)場上也是以一身白袍聞名,諢稱‘白袍將軍’。

  昭佩給自己的斗雞起這個名字,也是討個攻無不克的彩頭。

  到了斗雞臺,立刻就有專司養(yǎng)雞的小僮把‘陳慶之’和蕭繹剛買的斗雞抱了出來,“王爺,您這只還沒取名呢,您看。。?!?p>  蕭繹摸了摸斗雞支棱著的小腦袋,再看看通體花褐,只有脖子里一圈白的毛色,挑釁地看向昭佩,“嘶,你的是個將軍,我的也不能弱啊??墒强偛缓迷賹ぴ蹅兞簢膶④?,那不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了?聽說魏國新得了一個雜毛契胡,叫做爾朱榮的,四處鎮(zhèn)壓起義,倒也算兇猛,我的這只就叫爾朱榮好了?!?p>  昭佩許久不曾玩這個,早等不及了,哪管他叫什么豬還是羊,就先命人把自己的陳慶之放進了圍欄內(nèi),“哎呀!好啦好啦,我們慶之的毛都炸起來了,你的豬也趕緊放進去吧?!?p>  說著承香和一群常伺候昭佩的侍婢就哄鬧起來。

  蕭繹雖不好女色,可也是個正常男子,見了眼前一群吵嚷著的妙齡少女,花枝招展,嘰嘰喳喳,好似美人圖里的情景,對手又是一群美人里最高華艷麗的昭佩,好勝心和表現(xiàn)欲自然升到了最高點,也一揮手,“爾朱榮,可別給我丟人吶?!?p>  可惜蕭繹身邊只帶了兩個小廝,雖說那幾個養(yǎng)雞的童子也很有眼色地為爾朱榮喝彩,到底聲勢上比昭佩那邊弱了不止一成。

  說話間陳慶之和爾朱榮已經(jīng)在場中虎視眈眈起來,這陳慶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雖說雪白漂亮的毛炸起老高,排場擺的很大,唯獨不見一下進攻,只謹慎地繞著場子走,偶爾撲棱一下翅膀嚇唬嚇唬對手,看得昭佩心急口快,“哎呀!上??!上啊!你今兒怎么了?一頭豬有什么好怕的,咬它??!”

  身邊的侍婢們也都激動地圍上去給慶之打氣??扇螒{百般催促叫喊,陳慶之依舊我行我素,腦袋不停地左右擺動,就是不肯出招。

  那爾朱榮雖然得到的支持少些,卻很是果敢,見陳慶之只是瞎撲棱翅膀,沒什么大能耐,便不再逡巡,看準陳慶之收起翅膀的時機,撲上前就咬。

  陳慶之雖然躲閃及時,卻還是被叨掉了不少羽毛,一時場內(nèi)白羽亂飛,混合著場外眾人的叫好助威聲,真有些聲如雷霆,一擊制勝的氣勢。

  蕭繹也被這熱鬧奮張的場面感染,一反常態(tài)地叫起好來,“好啊爾朱榮!上!咬它!”

  身邊的小廝童子也都跟著張狂起來,“上??!殺?。 钡睾爸?。

  昭佩氣得直跺腳,“陳慶之!你給我上??!你是不是得了雞瘟?。∧愕故巧习?!”

  陳慶之受了這兇狠的一口,小眼睛里竟隱隱透出些不屬于禽類的兇光,腳下的步子更加小心,頭上血紅的雞冠跟著腦袋左右擺動,像是在尋找下手的機會。

  昭佩見它這個樣子,又升起希望來,“你可是戰(zhàn)無不勝的白袍??!怎么能輸給這只雜毛?快上啊!”

  誰知話音還沒落,那爾朱榮竟怒張雙翅,飛起了一丈高,利爪在落地的時候,惡狠狠地勾向陳慶之,竟又扯下不少羽毛來,萬幸沒有見血就是了。

  昭佩這下不只是跺腳,簡直就要跳進去幫助陳慶之了,“啊呀!你再這么不爭氣,晚上燉湯的雞就換成你!”

  蕭繹被她認真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如今阿父正倚重陳將軍,恐怕不能這么容易就讓你抓去燉湯?!?p>  說話間急性子的爾朱榮又探著頭來回進攻了幾次,不過陳慶之似乎有了防備,再沒讓它得手,昭佩就冷笑起來,“看看,我們慶之聰明著呢,前頭那幾下不過是試探虛實,你們那頭豬到底還是豬!”

  身后的侍婢們聽了,也一起哄笑著做起鬼臉,打壓對方的志氣,“咬它!咬那只豬!”

  不知爾朱榮是被陳慶之的躲避惹火,還是被侍婢們的嘲諷激怒,猛地往前一探頭,利嘴就往陳慶之的脖子瘋狂啄去。

  這一下動靜非小,如果得了手,陳慶之必定非死即傷??呻姽饣鹗g,誰也沒有看清楚的時候,陳慶之竟以詭異的姿勢,張著一只翅膀半跳起來。

  爾朱榮止不住攻勢,只好咬在了陳慶之合著的那只翅膀尖上,嘴里不過噙住了幾根白毛。

  可陳慶之卻趁機將利爪按在了爾朱榮身上,毫不留情地撕扯起來,利喙啄住了爾朱榮的雞冠,刺啦一下就撕下了一大片,咬得爾朱榮鮮血淋漓,滿地羽毛,竟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這一招是陳慶之上場后出的第一招,可就這么眼耳不及的一下,就打的爾朱榮氣息奄奄,半死不活,徹底敗下陣來。速度之快,連昭佩和侍婢們都來不及喝彩,一時場中彌漫著震驚的氣息,竟只剩下爾朱榮的悲鳴。

  蕭繹此刻已經(jīng)不在乎輸贏了,他一向不表露真實情緒的俊臉上,如今寫滿了迷茫和難以置信,“這。。。這。。。這簡直就是舞弊!它那一下。。。那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昭佩此刻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下就拍著手大笑,“哈哈!我們陳慶之這叫奇兵突入,讓你看清還能叫絕招嗎?好了,愿賭服輸,輸?shù)娜怂粋€月花叢。”

  她身后的侍婢也都跟著主子耀武揚威地大笑,有的去抱陳慶之,有的夸它厲害,留下敗軍之將無人問津地趴在那兒流血。

  蕭繹頓時睜大了雙眼,“胡說八道!我們什么時候下過這賭注?不行不行,我不要睡花叢,贏了也不能這么囂張吧?!?p>  說著已經(jīng)回復(fù)過神氣來,死皮賴臉地抱住了昭佩,“這樣吧,我賄賂一下你,就免了這懲罰吧,好不好?”

  昭佩得意地昂起下巴,“你拿什么賄賂我?一般的東西我可看不上?!?p>  蕭繹見周圍都是些貼身侍奉的人,就愈發(fā)沒了忌諱,趁著還在興頭上,就把自己的臉湊了上來,“自然不是一般的東西,湘東王的吻,要不要?”

  周圍的侍婢小廝們都笑跳一哄而上,“王妃快答應(yīng)吧!答應(yīng)吧!”還有膽大的侍婢趁機各推了蕭繹和昭佩一把。

  昭佩臉皮雖然不薄,卻也沒有厚到蕭繹的境界,伸手就去推他,“才不要!滾遠點兒!”

  可是蕭繹已經(jīng)抱住了昭佩的后腦勺,吧唧在泛紅的美人臉上香了一口,這才露出討打的惡劣笑容,“晚了?!?

玉米煮花生

【詳細的十八班制度請看作者微博】   昭佩的父親徐緄雖然位列十四班太常,手里的權(quán)力卻遠不及位列十三班的中書令徐勉,所以班數(shù)還是干不過實權(quán),徐勉才是徐家真正頂梁柱   朱異現(xiàn)在擔(dān)任的散騎常侍和中書舍人,雖然班數(shù)不高,但手里實權(quán)和宰相差不多,武帝又把大量朝政交給朱異,所以說徐勉和朱異并列宰相,指的并不是真正的官職,而是二人手中的權(quán)力就好像互相制衡的宰相。   總結(jié):皇恩>實權(quán)>班數(shù)   十八班的發(fā)明者就是咱們徐家扛把子,中書令兼吏部尚書徐勉徐大人,而且是和沈約范云同輩的老臣。至于他這么牛,為啥還干不過出身寒門的朱異。。。并不是干不過,而是朱異背后站著無比寵愛朱異的武帝,誰想干朱異,就等于干武帝,徐勉不敢干皇帝,所以只能和他看不慣的權(quán)臣寵臣佞臣朱異朱寶寶笑臉相迎。。。   至于為什么武帝明知朱異不是清官還那么寵信他,并不是因為二人有什么不可說的關(guān)系,而是朱異真的很有才干,而且十分忠心,這么完美的處理政務(wù),還能陪吃陪喝陪聊,解決生活煩惱的機器,就算多耗點兒油,也算不了什么,不是嗎?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