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湯來了。
聽了徐鎮(zhèn)川的描述,這位在公門中修煉多年的老油條,頓時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官員冷漠,文吏抵制,這完全是一種送你出局的節(jié)奏啊,久在公門的老湯自然知道,官場之上,不怕有人罵你恨你,就怕人人都不搭理你,那才是官場之上的大恐怖。
而徐鎮(zhèn)川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
愁得老湯一根接一根地往下揪胡子。
半晌之后,老湯這才開口,安慰他道:“東主不可自亂陣腳,如今當務之急,乃是弄清楚一切的根源,有的放矢才能解決問題?!?p> 徐鎮(zhèn)川搖搖頭,“無論官員文吏,都對我唯恐避之不及,我就算是要探查,也毫無頭緒……”
老湯聽了,直接說道:“東主莫不是忘了,湯某就是唐興縣人,雖然在這州城之中沒有什么親朋故舊,不過也曾有幾個片面之交,東主且放寬心,某家這就去打探一番?!?p> 老湯走了,徐鎮(zhèn)川在自己簽押房中一籌莫展,就在此時,“叮”的一聲,直播又開始了。
壯年丘比特:“呦,主播這就上班了?夠準時的啊,就是這辦公環(huán)境稍微差點……”
徐鎮(zhèn)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這個簽押房果然不怎么樣,采光不好,面積不大,一應用物也有些破敗,一眼看過去,頓時想起了鄉(xiāng)下老家的老房子,仿佛也是這樣,太老了,怎么打掃都干凈不到哪去。
熊貓大俠:“樓上的不懂別瞎說,故宮去過不?御書房才多大?稍微上點檔次的飯店包間都比它大,主播這樣的算不錯了,看著還是個套間……”
嗯,還是土豪有見識。
剛想給她發(fā)個笑臉,高義突然甩過來一條信息。
“川子我昨天查了一下,你這個參軍,好像沒什么正事啊。
唐朝官制,在州府一級,參軍主要有三種,一種叫錄事參軍,那是真牛,沒有不管的,絕對的行政一把手,甚至在唐朝后期,直接代替刺史作為州府一把手出現。
第二種是各曹參軍,昨天見到的劉司戶、張司法,就是司戶參軍和司法參軍,分別主管州府賦稅和律法,還有司功、司倉、司兵、司士四曹參軍,各有執(zhí)掌,統(tǒng)稱六曹參軍,我估摸著,相當于現在各局的局長。
至于你這個參軍事,就是一個實習生,按照唐朝的說法,就是給新科進士觀政所用,具體負責的事務,根本沒有。
當然了,要是刺史啊錄事參軍啊瞧得上你,也會給你安排點臨時性的事務,做好了同樣有獎……”
直播間眾人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說都是參軍怎么稱呼不一樣,又是錄事又是司戶的,原來是這樣,果然看直播漲知識?!?p> “唐朝也夠大方的,就一個實習生就能給個從八品下,進士果然值錢!”
“實習生怎么了?沒聽說也有事情做么?管他是不是臨時性的,只要有事情做,手中就有權力,對了,主播,上班第一天,給你安排了什么任務沒有?”
眾人一聽,紛紛追問。
徐鎮(zhèn)川一聲苦笑,把自己的境遇一說,頓時一片歡樂。
“哈哈哈……主播你慘了……”
這是幸災樂禍的,跑不了丘比特那貨。
“不對啊,昨天軍政一把手親自出面接風,今天就對主播不聞不問,這里面有事啊……”
這是理性分析的,嗯,狐貍撒點野。
“看著主播這么凄慘的份上,打賞你一顆麻椒吧……”
我去,還有打賞的,一看id,熊貓大俠,土豪,你要是總這樣會沒朋友的……
此時,老湯回來了,一張老臉都快耷拉到腳面了。
“東主,情況不好啊……”
徐鎮(zhèn)川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不好,暗嘆一口氣,“說說吧,到底是因為什么?”
“一切的根源,都在昨天那位臺州第一名妓焦桂英身上,或者說,是因為徐三身上的那份書信……”
原來,那焦桂英救了饑寒交迫的王魁之后,親自奉藥一月有余,才把王魁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兩人在這么長時間的接觸中,那王魁依仗自家一身才情,漸漸俘獲了焦桂英的身心,終日耳鬢廝磨吟詩作賦好不快活,最終,在臺州城東海神廟中,在王氏老仆和焦桂英貼身婢女的見證下,私定終身,許下誓言不離不棄。
大體來說,也算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話。
可惜好景不長,那王魁身體日漸好轉,卻在焦桂英的十丈軟紅中消磨了平生志氣,焦桂英甜蜜在心,卻也不能看他如此墮落下去,最后在王氏老仆的央求之下,一力規(guī)勸王魁上京趕考,這才有了后來王魁的金榜題名。
不過,事情也就壞在了這里。
那王魁年紀輕輕相貌堂堂,自身才情自不必多說,更兼得了新科的狀元,自然引得長安城中權貴的目光,其中有家大富貴的主人,一眼相中了王魁,要招他為婿。
那王魁一聽,竟然忘記了和焦桂英曾經的海誓山盟,親筆寫下絕情書信派人送去臺州,而他自己,卻做好了一切準備,要去做那東床快婿。
好巧不巧,這封信,就是徐三身上那一封,被徐鎮(zhèn)川親手轉交給焦桂英。
徐鎮(zhèn)川聽完,臉都綠了。
“這封信就算是我轉交,卻也埋怨不到我的頭上吧?再說了,就算我得罪了焦桂英,她區(qū)區(qū)一個名妓,就能讓刺史衙門上上下下對我如此?”
說完之后,竟然還不解氣,一個箭步竄到窗前,沖著刺史衙門的正堂一聲斷喝:
“你們有病都不吃藥?。??”
老湯一臉苦笑,把他拉了回來。
“東主有所不知,那焦桂英身為臺州第一名妓,最是潔身自好不過,自身才情上佳,號稱詞曲雙絕,在這臺州地面上,很是有些擁躉,尤其是那些讀書人,個個都如瘋如魔一般,就連那些富商,也不惜豪投千金,只為請她出場唱上一曲。
更難得的是,這位焦大家也是窮苦出身,自身發(fā)跡之后又樂善好施,那悲天憫人的胸懷,很是幫助過不少臺州城中的窮苦百姓……
最關鍵的是,那鳴珂巷三號,乃是錄事參軍李大人的產業(yè)……”
徐鎮(zhèn)川一聽,頓時傻了。
這臺州城,還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位名妓,串聯了讀書人、富商、窮苦百姓、官場高官,史胖子要是有這樣的影響力,估計不當刺史也能把臺州境內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半晌之后,徐鎮(zhèn)川才勉強平復了情緒。
“老湯,現在怎么辦?難道還讓我上門去道歉不成???”
老湯欲言又止。
“也罷!”徐鎮(zhèn)川下定決心。“此事不是因我而起,終究是我親手轉交了書信,她焦桂英既然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應當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之人,我就走上一趟,好好解說一番,想必她也不會難為我這送信之人……”
老湯一臉難色,“這個……恐怕不行……”
徐鎮(zhèn)川一聽就怒了。
“怎的?我不過是代人受過而已,她區(qū)區(qū)一個名妓,還想趕盡殺絕不成???真當這臺州是她焦家的!?”
“那倒不是……”老湯抬眼看了看徐鎮(zhèn)川的臉色,最終一咬牙,直言不諱,“那焦桂英,已經……死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