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搶過江流,斥道:“誰是你的兒!你休想來占我江流師弟的便宜!”
姜文儒老淚縱橫,“諸位請看,看看這兩塊玉佩,是不是一模一樣?這玉佩上都刻著條小蛇,頭朝天,尾向地。我的生兒屬蛇,他那被人偷去的哥哥大他整好一輪,也屬蛇。我姜某人無福,一生只得了這二子,也只得了這兩塊稀世血玉,便刻了他們的屬相,一人一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十多年了!我兒終于回來了!可惜孩兒他娘沒能等到這一天啊!”
山頭成百上千的腦袋齊刷刷往那兩塊玉佩伸長過去。我也忍不住湊上前,那兩塊玉佩果真一模一樣!
我瞬時好似遭了五雷轟頂。這是造了什么孽,我那如林中小鹿般靈氣乖巧、溫順可人的江流師弟,竟是這肥頭大耳的姜文儒的兒子?
十余年前,那被梨花苑中一陣風(fēng)卷去不見的孩子,原來竟是江流!
天詞與紅泥睜大眼愣住了,他倆方才應(yīng)當(dāng)也被滾滾天雷劈了幾道,一時還緩不過神。
催眉一溜煙兒繞近我耳邊,悄聲道:“這姓姜的難道竟真是江流他爹?那曲陌方才罵他老王八,豈不是說江流是王八蛋了嗎?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混小子,腦子大概是歪著長的,這會兒也擔(dān)心不到正題上。
姜文儒拉著生兒到江流身邊,讓生兒認哥哥。
生兒一雙圓眼疑惑地盯著江流,卻還是乖巧地拉住他的手,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哥哥?!?p> 江流牽著他,六神無主。
生兒喊了幾聲沒有回應(yīng),委屈地問:“哥哥不理生兒,是不喜歡生兒嗎?”
江流慌忙擺手,將生兒往身側(cè)拉近了些,卻始終對姜文儒不理不睬。
這泰山巔混亂得恍如幻境,一切都光怪陸離,古怪得緊。
姜文儒喊了幾聲“兒”,江流一雙小鹿眼灰蒙蒙地閃避開了。
姜文儒一愣,舉起肥厚的手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姜某人一生作惡不算多,不想這頭回下毒害人就害到自己親骨肉身上。該死!活該!”
江流目光閃動,仍舊固執(zhí)地別過臉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姜文儒哽咽道:“你怪我是應(yīng)當(dāng)?shù)?,?yīng)當(dāng)?shù)?。只是你大師兄殘忍殺害你娘,你那可憐的娘活著時日日思念你,卻終是沒能熬到相認的這一天。這深仇大恨,你報不報?”
我忍不住冷笑罵道:“姜文儒,即便你當(dāng)真是我江流師弟的生父,我也不得不罵你卑鄙無恥。若非你們毒害我?guī)熃愕苋?,以我們性命相要挾,我天詞師兄如何會無辜認罪?”
姜文儒反問:“殺我夫人的兇手使善水劍,秦閣主亦說他親眼所見兇手身影似你,兇手若非你師兄妹二人其一,還能是誰?”
我握緊古墨的那只手不由得一顫。
為何明知他殘忍兇惡,我卻總難以放開他的手。
不過以天詞的性子,若是他知道兇手是逍遙因?qū)ぷ忧拜?,仍舊是會挺身而出頂下罪名的。他雖脾氣壞,嘴巴毒,心卻是最最善良柔軟。
古墨偏頭瞥我一眼,幽幽吐口濁氣,道:“傻丫頭,你竟當(dāng)真以為人是我殺的。”
我渾身一顫,心口瞬時填塞滿了殷殷期盼,突突跳個不停,“這么說,不是你?當(dāng)真不是你?”
他淡淡一笑,“這話你曾經(jīng)問過我,此刻我也要問你,若是我說不是我,你信不信?”
“信。你說不是你,我便信?!?p> 他嘴角笑意清淺,輕輕捏了捏我的手,“不是我殺的。”
原來不是你。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