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前一幕的一天前
地點:十八里鋪,沙家浜。
人物:高老太爺一家,趙老太爺一家,阿q,廣東七虎,沙子龍。
【幕啟:夜幕四合,十八里鋪的一處空地上,左手手持火把,右手執(zhí)著各色刀槍棍棒的兩撥人馬正氣氛緊張的對峙著。兩群人的中間圍著兩張?zhí)珟熞?,趙老太爺和高老太爺赫然在座。趙老太爺?shù)膬蓚?cè)站著趙秀才和上一幕提到的“狂人”(此時還很正常),阿q和廣東七虎則分立身后,一個個都虎視眈眈張牙舞爪的樣子。高老太爺身邊則站著眉頭緊鎖的覺新和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神情的覺民,覺慧卻沒有來。此外,還有一個身穿短褂、辮子纏在頭頂?shù)膲汛T漢子拿著一桿鐵槍護(hù)衛(wèi)在高老太爺身后,不怒自威,凜然不可侵犯。
高老太爺(清了清嗓子):趙老,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談吧。那處金礦是在我們高家的佃戶周鐵男的地里被發(fā)現(xiàn)的,理應(yīng)歸我們高家所有,請你們趙家吃相別太難看,這餓虎撲食的姿態(tài)看了真讓人膽寒。
趙老太爺(喝了口茶):高老此言差矣,那周鐵男早在地里挖出金礦前就已經(jīng)把地轉(zhuǎn)賣給我們趙家了,金礦自然是我們趙家的。至于你們和周鐵男的恩怨,一概與我們趙家無關(guān)。
高老太爺:哼,你們倒是把責(zé)任推脫的一干二凈,那周鐵男挖出金礦后,早就帶著自己能帶走的所有金礦和情婦張一曼跑了,我們到哪里去抓他們。再說了,按照《大清律例》,佃農(nóng)無權(quán)私自轉(zhuǎn)賣土地,這地一直都是我們的,金礦也是我們的!大不了我做個好事幫姓周的把騙來的錢還給你們。
趙老太爺(嗤笑):都什么年代了還大清律例,朝廷近年來法度變換無常您老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法規(guī)早就不頂用了,就別拿國法來壓我啦!
高老太爺:您老真是膽大包天啊,還敢誹謗國家法規(guī),我大清國也是有憲法的。
趙老太爺:怎么著?您這是想和我對薄公堂嗎?那我也不怕,大浦鎮(zhèn)的縣太爺趙七爺是我的胞弟,十八里鋪的婁知縣是我的摯友,就連江北市的李達(dá)康市長也得給我三分薄面!
高老太爺(怒氣沖沖):就你四世三公就你門多故吏,您老怕是把自己當(dāng)袁紹玩呢!我們高家也有的是族人子弟在衙門里當(dāng)差。而且我現(xiàn)在可以斷定你手上的那份周賣給你的地契是偽造的,因為真正的地契就在我這里,鐵證如山,我倒要看看官府怎么判!
趙老太爺(大驚失色):什么,周轉(zhuǎn)賣給我的地契是假的,竟有此事!
高老太爺(冷笑):您老就別裝了,你也是個老狐貍精,做了這么多年地主會看不出地契是假的,要么就是你心懷鬼胎故意上當(dāng)。要么就是你覬覦金礦,直接編出了周賣地給你這個故事。
趙老太爺(面色緩和):高老,您確定要打官司嗎?等報了官之后,那些個貪官污吏就都要分一杯羹了,到時候?qū)訉颖P剝下來,留給您的恐怕要十亭去了七亭,不如你我兩家五五開如何?
高老太爺(冷笑不已):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妙啊,還想五五開!
趙老太爺:那么四六分成如何?
高老太爺:不行!我高家的東西,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趙老太爺(皮笑肉不笑):好說好說,不過我們先得把令郎的事解決了。
【趙老太爺拍了拍手,雷震天和賽飛龍押著五花大綁的覺慧走了過來。
覺慧(嘴含抹布):唔……唔……唔……
高老太爺(看了覺慧一眼):這不中用的東西綁了更好,不過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小兔崽子再怎么胡鬧也不必勞煩您來管教吧。
趙老太爺:您別誤會,我只是打抱不平,來給你家以前的下人阿q討個公道罷了。
阿q(立馬走過去,跪在地上痛哭):謝謝趙老爺,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再世包龍圖?。?p> 高老太爺(怒視阿q):你小子快說,覺慧怎么招惹你了。
阿q(眼神回避,涕泗橫流):回高老爺?shù)脑?,小人自從被三少爺逐出府后便到大浦?zhèn)的裕泰茶館做了個小跑堂。今天上午,三少爺來我們店里喝了兩壺鐵觀音,卻只給了一壺的錢,小人上去說理,還被他拳打腳踢。小人挨打倒無所謂,只是這店是我們王利發(fā)掌柜的心血,我必須要在王掌柜不在的時候打理好這個茶館。王掌柜對我恩重如山,不然我阿q枉為人也……嗚嗚……
高老太爺:不就是一壺茶嗎,我賠十倍的錢給你。
阿q:錢不是問題,我阿q只想求一個公平正義。
高老太爺(暴跳如雷,上去就給了阿q一巴掌):什么!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公正什么的哪輪到你來說!
【說話間,覺新和覺民已沖上前拔出了覺慧嘴里的抹布,正要松綁時,卻被雷震天和賽飛龍推搡出去。
覺慧(大吼):他胡說,我明明只喝了一壺茶,就喝了一壺茶!
賈云長:看見了沒,高老一言不合就打人,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丁當(dāng)貓:豈不聞有其子必有其父。
高老太爺(怒極反笑):你們這幫跳梁小丑,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沙子龍,給我打!讓這幫烏合之眾見識一下你的五虎斷魂槍。
賈云長:什么沙子龍,哪里來的宵小鼠輩,老子只聽說過常山趙子龍。
【一直站在高老太爺身后持槍男人走上前來,他短瘦、利落、硬棒,兩眼明得象霜夜的大星,耍槍花的時候眼睛里似要放出光來。
趙驚風(fēng)(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啐,就讓我來無影去無蹤來去如風(fēng)的趙驚風(fēng)賞你一頓佛山無影腳。
沙子龍(抱拳行禮):請。
【眾人讓出一個圈子來。趙驚風(fēng)拉開架子,他打了趟查拳:腿快,手飄灑,一個飛腳起去,小辮兒飄在空中,象從天上落下來一個風(fēng)箏;快之中,每個架子都擺得穩(wěn)、準(zhǔn),利落;來回六趟,把空地滿都打到,走得圓,接得緊,身子在一處,而精神貫串到四面八方。抱拳收勢,身兒縮緊,好似滿院亂飛的燕子忽然歸了巢。沙子龍一扣槍,向前躬步,槍尖奔了趙驚風(fēng)的喉頭去,槍纓打了一個紅旋。他的身子忽然活展了,將身微偏,讓過拳腳,前把一掛,后把撩趙驚風(fēng)的手。拍,拍,兩響,趙驚風(fēng)被撂倒在地。場外叫了好。趙驚風(fēng)連臉帶胸口全紫了,飛身一腳踢了過來,槍尖奔了沙子龍的中部。沙子龍的眼亮得發(fā)著黑光;腿輕輕一屈,下把掩襠,上把伸出著剛要抽回的槍桿;拍,趙驚風(fēng)又跌倒在地上。趙驚風(fēng)臉漲得通紅,灰溜溜的退下去了。
沙子龍(槍指眾人):你們七個一起上吧,我沙子龍何懼!
【賈云長掄起關(guān)刀,喬峰舞動雙掌,苗人縫等也各施絕技?xì)⒘诉^來。沙子龍毫不畏懼,一桿長槍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刀光劍影閃爍片刻,廣東七虎就被打倒在地,趴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中猶以喬峰最慘,他以降龍鐵掌硬剛沙子龍的神槍,被活活刺穿了掌心勞宮穴,手掌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高老太爺(拍手稱贊):沙師傅好生厲害,這槍法不知道可否傳給我高家后生。
【沙子龍拄著槍,望著天上的群星,又想起當(dāng)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風(fēng)。嘆一口氣,用手指慢慢摸著涼滑的槍身,又微微一笑,“不傳!不傳!”
沙子龍(對高老太爺行禮):高老太爺見諒,沙某身上已放了肉了,做不得團(tuán)練教頭。這年頭走鑣已沒有飯吃,國術(shù)也沒被革命黨與教育家提倡起來,這些玩意兒不學(xué)也罷。況且我也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很多年了,此番出山也是迫于生計,實屬無奈之舉。
高老太爺(擺擺手):罷了,你的任務(wù)完成了,回去領(lǐng)賞吧。
沙子龍(口誦詩歌,飄然而去):東方的大夢沒法子不醒了。炮聲壓下去馬來與印度野林中的虎嘯。半醒的人們,揉著眼,禱告著祖先與神靈;不大會兒,失去了國土、自由與主權(quán)。門外立著不同面色的人,槍口還熱著。他們的長矛毒弩,花蛇斑彩的厚盾,都有什么用呢;連祖先與祖先所信的神明全不靈了??!龍旗的中國也不再神秘,有了火車呀,穿墳過墓破壞著風(fēng)水。棗紅色多穗的鑣旗,綠鯊皮鞘的鋼刀,響著串鈴的口馬,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義氣與聲名,連沙子龍,他的武藝、事業(yè),都夢似的成昨夜的。今天是火車、快槍,通商與恐怖。聽說,有人還要殺下皇帝的頭呢!
【覺新和覺慧趁著大混戰(zhàn)的功夫又沖上去解救覺慧,趙秀才和狂人自然上前攔阻。趙秀才弱不禁風(fēng),被覺新一腳踹翻在地。而狂人則和覺民扭打了好久,最終被覺民一拳打翻,頭撞到了一塊大石頭上,人事不省。趙老太爺見出師不利,只得班師回府,悻悻離去。高老太爺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覺慧卻還在叫嚷著“我只喝了一壺茶”,卻沒人搭理他。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