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同前幕
地點:大浦鎮(zhèn),刑場。
人物:以登場人物為準(zhǔn)。
【幕啟: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法場,就設(shè)在鬧市口。夏瑜被綁在一跟木架子上,下面鋪滿了柴草。阿q和武智沖拿著火把站在旁邊,隨時準(zhǔn)備將他燒死。老百姓們圍著他議論紛紛,有笑他愚蠢的,有夸他勇猛的,有罵他不孝的,有覺得他可憐的,有惋惜他年輕的,有譏諷他留洋留傻了的,眾生百態(tài)盡收眼底。
阿q(抽了夏瑜一巴掌):小畜生,你還有什么話可說嗎?
夏瑜:真可憐。
阿q:現(xiàn)在才覺得自己可憐嗎。
夏瑜:我是說你。
阿q:你放屁,我可憐什么,我殺了張麻子,活捉了你,已經(jīng)是老爺?shù)男母沽恕?p> 夏瑜:跪了太久的人是站不起來的。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弱者憤怒,卻抽刀向更弱者。
夏瑜(對著臺下百姓):俄羅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計中藏。法蘭西,占廣州,窺伺黔桂;德意志,膠州領(lǐng),虎視東方。新日本,取臺灣,再圖福建;美利堅,也想要,割土分疆。這中國,那一點,我還有分?這朝廷,原是個,名存實亡。替洋人,做一個,守土官長;壓制我,眾漢人,拱手降洋。我的同胞們啊,你們醒醒吧!你們不要再被奴役了!你們勞動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嗎,是時代的創(chuàng)造者??!
【鏡頭調(diào)轉(zhuǎn),依次俯拍臺下。
馬五爺:shit!這個prisoner在說什么胡話,他憑什么abuse我們洋人大爺,這種人,真是我們china的恥辱啊。
吳蓀甫:唉,這倒霉孩子,學(xué)洋人也就罷了,不走全(和)盤西(諧)化的改良路線,非要走東洋那邊的革命路線,書生誤國啊。還不如辦工廠實業(yè)救國來的高明。
劉半仙:還是貧道能掐會算,去年我就告訴這孩子他命犯太歲,今年恐有血光之災(zāi),只有我給他開光辟邪才能化解神煞。他偏不信,以致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們可一定要相信本大仙的麻衣相術(shù)啊。
九斤老太:這么年輕的小伙子就學(xué)著造反啦,崇禎皇帝都死了幾百年了,怎么還想著給他報仇,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單四嫂子:這個庸醫(yī)死了倒好,去年就是這家伙害死了我的寶兒,連惠果大師都沒能招回魂來。
華老栓(拉著咳嗽的小拴):總算有死人了,雖然是熟人不太好下口,但也總比沒有強。小拴你等著,今天下午爹就能讓你吃到熱氣騰騰的人血饅頭了,你的癆病就要治好嘍!
祥林嫂:嗚嗚,你這孩子是有救了,可我那可憐的娃兒卻被狼叼走了,那是在……
閏土:夏瑜兄弟你糊涂啊,得罪誰不好怎么能得罪趙老爺了。你放心吧,趁趙老爺不注意,我會給你收尸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你留個全尸。
小尼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常四爺(拉著松二爺轉(zhuǎn)身離開):哎,又一個大好青年就要沒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松二爺我們走吧。
【鏡頭轉(zhuǎn)回臺上。
武智沖:午時已到,行刑!
【阿q毫不猶豫的點起火把,一束火焰把夏瑜那堅定的目光和自己隔絕開來,火越燒越大,很快就吞噬了夏瑜。
夏瑜(在火光中吟唱):腳下響著沉重的鐵鐐/任你把皮鞭舉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白/哪怕胸口對著帶血的刺刀!人不能低下高貴的頭/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死亡也無法叫我開口!對著死亡我放聲大笑/魔鬼的宮殿在笑聲中動搖/高唱凱歌埋葬滿清王朝。
【濃煙散盡,烈焰褪去,夏瑜已化為焦土。百姓們見好戲散場,也都紛紛離去。有的大呼過癮,有的卻還嫌沒有劊子手砍頭刺激。唯獨華老栓和閏土卻哭喪著臉不肯離去。
華老栓(哭天搶地):怎么能搞火刑呢!火刑之下哪還有人血,我的小拴可怎么辦呦!
閏土(默然垂淚):夏瑜兄弟,我沒法給你收尸了,只能回去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到了陰間可別再搞什么革命了,不然閻王爺、判官他們不知道要怎么整你呢。
【兩個月后,裕泰茶館。報童們瘋了似的涌進茶館,把報紙往天上一扔,如同天女散花般飄落到每個茶客的手上。場面比之前趙七爺發(fā)喪的那次還要宏大。(經(jīng)費在燃燒)
王利發(fā)(接過報紙,臉色蒼白,不斷哆嗦):十月十日……武昌起義……辛亥革命……皇帝沒了……大清亡啦!
迅哥兒:什么?大清就這么亡啦!
茶房李三:管它大清亡不亡,我的辮子總還得留著,說不定哪天皇帝就又改回來了。
茶客甲:這我早知道了,咱們中華民國都建立好幾天了。
茶客乙:我也舍不得這辮子,聽說京城有個鴻儒叫辜鴻銘,死活不肯剪辮子,還說自己是腦中有辮,心中無辮。
常四爺(興高采烈):哈哈,大清總算亡國了。三民主義萬歲,中華民國萬歲!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平均地權(quán)……
松二爺:你一個滿人,大清亡國你激動啥,我們旗人的皇糧也沒啦!我餓不打緊,可我的鳥兒只怕要餓瘦了。
【宋恩子、吳祥子結(jié)伴走入。王利發(fā)作揖迎接。
宋恩子:快別拜了,這是前清的禮儀,現(xiàn)在民國了,我們握手便可。
王利發(fā):大清亡了,二位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呢?
吳祥子:還能干什么,繼續(xù)當(dāng)差唄。咱以前干捕快,現(xiàn)在干巡警,換了個名稱而已,工資福利一切照舊。
王利發(fā):哦,要這么著,大清亡不亡對我們也沒啥影響。
宋恩子:錯!影響可大了,現(xiàn)在言論自由了,你那莫談國事的紙條可以撕了,不過辮子必須剪掉。這個月月底如果還留著辮子,那可是殺頭的罪名啊。
吳祥子:還有,新來的縣長是國民黨人,可能會為你們之前害死的夏瑜復(fù)仇,你們好自為之吧。
【宋恩子、吳祥子走后,王利發(fā)召集眾人商量對策。
茶客乙:夏瑜是趙老太爺他們害死的,和我們可沒關(guān)系啊。
茶客丙:我就怕趙老太爺已經(jīng)把新縣長買通了,到時候害死夏瑜的罪全部推到我們這些吃瓜群眾身上。
常四爺:要我說,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殺進趙府,把趙老太爺給”喀嚓“了。
王利發(fā):趙府百來號家丁了,就我們幾個怎么是對手。
【阿q聽到眾人談話,也湊了過來。
阿q:諸位,我有個辦法一石二鳥一箭雙雕,既能弄死趙老太爺保我們平安,又能把趙老太爺之前搜刮的民脂民膏給奪回來。
茶客甲:阿q,你現(xiàn)在不是跟著趙老太爺混了嗎,會幫我們?
阿q:誰厲害我才跟誰混!再說了,趙老太爺當(dāng)年拿哭喪棒打我的時候,可沒顧念我是他的本家。
王利發(fā):你快說啊,什么方法。
阿q:當(dāng)年張麻子是怎么當(dāng)?shù)每h長?不就是整了一份委任狀。那今天我們怎么殺趙老太爺,整一份法院的死刑判決書不就行了。
迅哥兒:可我們到哪兒去整?
阿q:動動腦子啊,沒有我們不能偽造嗎!老百姓又有幾個真見過那玩意兒。
【劉半仙在阿q的指示下起草了一份偽判決書,阿q立即拿著它來到街道上敲鑼打鼓,把半條街的人都聚集過來了。阿q拿出判決書,有模有樣的念著上面的判詞,當(dāng)念到”趙老太爺橫行鄉(xiāng)里欺男霸女作惡多端,謀害革命義士夏瑜阻礙中華民國建立,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經(jīng)江北省最高法院核準(zhǔn),特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時,群情激動。群眾們跟炸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了,往日對趙老太爺?shù)脑箽馊勘患ぐl(fā)出來,一個個都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趙老太爺。
阿q(大吼):你們想殺了趙老太爺嗎?
群眾:想!
阿q: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群眾:想!
阿q:那還等什么,不需要官府動手,我們先幫法院把好事辦了,大家跟我一起”殺趙老,搶碉樓“!
群眾:殺趙老!搶碉樓!殺趙老!搶碉樓!殺趙老!搶碉樓!
【阿q帶著數(shù)以千計的百姓們浩浩蕩蕩的殺向了趙府所在的碉樓,看著這氣勢如虹的大軍,鎮(zhèn)守趙府大門的武智沖驚得目瞪口呆。
武智沖:我滴個乖乖,革命黨勢不可擋??!咦?這阿q怎么成他們領(lǐng)頭的了,他奶奶的,我也要當(dāng)革命黨。
趙秀才:武教頭,這是咋回事兒?你快想想辦法啊。
【武智沖掄起板磚,一下子拍死了他身旁的趙秀才,打開碉樓大門,迎接”起義“部隊,搖身一變,竟成了革命急先鋒。
武智沖:殺趙老!搶碉樓!大家跟我走!我?guī)銈內(nèi)⒛抢腺\!
杜飛(沖上前來):武教頭,我跟你一道。
武智沖(又是一板磚拍死了杜飛):去你媽的!你這害死夏瑜的兇手也配跟我一道!
【眾人涌進了趙老太爺?shù)姆块g,趙老太爺嚇得魂飛魄散直往床下鉆,被閏土和祥子合力拉了出來,常四爺、馬五爺立即沖上去把趙老太爺五花大綁,捆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阿q還不忘往他臉上吐了口濃痰。另一邊,大伙兒都熱火朝天的忙著收繳趙老太爺?shù)牟涣x之財。九斤老太抱著宣德爐死活不松手,單四嫂子抓著留聲機就往外跑,華老栓和劉半仙為了搶趙老太爺坐的洋沙發(fā)差點大打出手,而真正值錢的董其昌的畫、王羲之的字這些墨寶卻被阿q當(dāng)成了垃圾,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最離譜的是,這件事過后,阿q因為打倒惡霸趙老太爺有功,居然被新來的縣長所賞識,榮升為大浦鎮(zhèn)副縣長,走上了人生巔峰。他之前燒死夏瑜的事,卻沒人再提及,仿佛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幕落
此間天下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