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樂透過帳簾看著床上的煙花風月,淚如雨下。瓦檐上的蜘蛛借著風,左右來回搭住線,經歷一夜形成的圓網正好捕住一只飛蛾,它撲騰著翅膀想離開——入地無門,似眼花紋在螯肢下破碎——慕青樂凝視著,宛若看著自己。
在身后房中肆無忌憚的聲音里,她身上有什么也破碎了。
“主子......”清黛望著她囁嚅。
慕青樂厚顏強笑,為那春色撩人的景色掩上一扇門,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隨著門起門落,床上的動靜漸漸消失,他沉著眸子坐起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被子里鉆出面容嬌俏的女子伏在他的背上,一只玉手不停的滑弄著男人的胸膛。
“怎么?生氣了?”嬌中帶妖,柔中帶媚。
“沒有。”男子穿戴好,為她披上衣裳,“我會娶你入門——朝中還有事,我先走了。”
“楚軒!”
她攥住被角,他回過身。
“怎么了?”
“沒事......”
“沒事那你就好好休息,讓女婢準備晚膳等我回來。”
“好?!?p> 直到他走得遠遠的,笑靨如花凋謝,攥緊的手松了開來,片刻,她冷冽對門外道:“羅依,更衣?!?p> 羅依進屋,順便開口道,“小姐,家主的信?!?p> “什么時候?”
“今日夫人來之前?!?p> “放桌上吧?!?p> 羅依將手里的信放好之后,連忙為女人更衣,并且在一旁點上檀香?!靶〗?,旃檀,此云與樂?!?p> 穿好裳,羅依就退到了一旁。她端詳銅鏡之中的自己片刻又重獲笑靨。
生而在世,哪得愉悅?
“慕何,快看快看我的風箏!飛得多高!”
“是啊,我昭兒的風箏飛得最高!”
“我的就不高嗎?”
“你沒我的昭兒厲害。”
“呀!”
“怎么了?”
“姐姐的風箏落在橘樹上了!”
......
只見案桌上敞開的信紙上寫著,“回頭是岸。”字體蒼勁有力,看得出不下十年的功夫,女子捻起信角用燭火燒得一干二凈。
“現在入眼無岸了?!?p> 她低聲呢喃。
屋外下著綿綿細雨,打在灰青色的琉璃瓦上,一點一點敲入慕青樂的耳朵里,慕青樂睜開的眼睛看了窗外面的天,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雨啊......”
“夫人,可是又加重了?”清黛在門外掌著燈,聽見聲音,走了進來,畢恭畢敬詢問?!靶璨恍枰?.....”
“不打緊,”慕青樂打斷清黛想說的話,伸手示意她過來,“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怎樣都會面對結果。”
清黛扶著慕青樂,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前,慕青樂有些虛弱,緩慢坐下,接過溫茶飲用。清黛隨之繞道她身后,揉拿肩井。
“夫人,娘家昨日傳話過來,要回嗎?”
“她們說什么?”
“還是關于二小姐的?!?p> “照常?!?p> “喏?!?p> 慕青樂突然想起白日里油桐居的飛蛾,放下茶盞,拉過清黛問,“那同心鎖還在嗎?”
“夫人給我的東西,我都好好的護著呢?!?p> “那你幫我一個忙?!?p> 清黛掙開手連忙跪下,聲音中帶有一絲慌亂,“夫人?你是不相信清黛嗎?夫人你要清黛做什么清黛絕對不會說什么的,所以夫人你不要這樣對清黛說?!表槑Э南骂^。
“你起來!”慕青樂微微皺眉,“你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只是這件事,太危險......”
“奴婢不怕!只要是為了夫人?!鼻鬻焯痤^,目光堅定而有毅。慕青樂望著,不知怎地,潸然淚下,這舉動驚嚇到了清黛。
月懸高空,星稀離人,另一邊,油桐居內。
楚軒撫順女人的青絲,她靠在他的臂彎里,周圍水汽霧迷,縈繞著兩個人——溫度適宜,隱約還有香氣。
“這樣做,你不怕傷了姐姐的心嗎?”
“她有負于我在先,我為何怕?”
聽了這話,女人環(huán)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僵了一下,雖然輕微,但楚軒仍然感覺到了。
他低頭詢問,“怎么了?”
然而她卻抬起頭覆上他的唇,她有事,但她不想否認,也不想回答——于是熾熱的心想灼燒到他忘記,隨著她的深入,他浴火焚身,壓上她的身濺起一陣水花。
朽月十五。
一條路叫黃泉路,一條河叫忘川河,一座橋叫奈何橋,一個臺叫望鄉(xiāng)臺......孟婆認得這把鎖,你只需要交給她,我知道有著怎樣的結果,可我必須這么做,我本就應是生死簿上的人......清黛你不用擔心,后果都由我承擔著。
“可是......”
“時間有限,你必須按照我的要求做,明白嗎?”
“嗯!”
......
清黛曲身躺在鋪滿朽月荷花的清水中,早已過了花期卻在此時開的正旺盛,不虛不假,好像只是時間停止了流動,慕青樂用針戳入胸膛,取出日月靈氣孕養(yǎng)的三滴精血,喂入清黛口中,然后取下脖子上一塊碧青色圓玉置于清黛的百會處,接著右手張開,中指指尖的血液順流而下直到把圓玉的紋路填滿才止住。
“朔望月,源其然!”
......
半個時辰之后,慕青樂退出房間,鎖上門,回到閣內。
但是腳步卻停在了門口——她不想也不愿見的人正相依相偎坐在桌子一旁,感覺到她的身影,男子從嬉戲中轉過頭,原本還有笑的神立刻褪卻。
她早就聽到他們的聲響,只是不知道他們來這里做什么。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在他們看來是怨恨。
“我今天只是來通知你,下月十五我迎娶昭雪入府?!?p> “下月十五?”慕青樂有些不悅,下月十五,她接清黛回來,不然就會有麻煩。
楚軒不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你是覺得早了?”
慕青樂突然感到身體沉重,楚軒以為她是承受不住這消息,又問:“你的娘家應該提前告知過你了吧?”
慕青樂撐著門,穩(wěn)住氣回,“你們大婚與我何干?”
“需有你主持大局,”楚軒松開昭雪,站起身,“畢竟是你的妹妹?!?p> 昭雪跟著身后離開的時候,對慕青樂說,“姐姐,你這身子骨馬上就撐不住了吧?”然后兩個人都走出了鳶尾居——昭雪再也撐不住了,摔倒在地,無人攙扶,偌大的地方只有昭雪和清黛,她感到譏刺,便合上了雙眼。
同為昭家的人,昭雪怎么看不出來慕青樂怎么了。
楚軒扳過她神不在焉的臉,“從鳶尾居出來你就這副模樣——你是怎么了?”
“啊,”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昭雪馬上笑靨如花貼上去,“我沒事?!?p> 然而楚軒卻轉身獨自走了,“今晚我就不過去了?!?p> 昭雪目送他遠去才放下笑意,然后帶著女婢回了油桐居,而楚軒去了書房。
他遣散了奴仆,關上了門,背靠門滑落身至地,他雙手捂住棱角分明的臉,低沉著,“我這是怎么了?昭兒......”
時常有過來人,只需要習以為常。
“昭兒?”
“昭兒你怎么了?”
“昭兒你醒醒!”
聽見有人呼喚著自己,似乎很焦急,她想睜開眼睛,卻徒勞而廢,她能感覺到有人將自己從地上拾起,她嘗試開口——昭兒?有人在叫我?會是你嗎?——“......慕......何......”微乎其弱的聲音還是能聽見,慕青樂能感覺到對方的停頓,然后,再也沒有了意識。
翌日清晨。
慕青樂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氣息比昨日要平穩(wěn)一些,只是依然身子沉重。她起身,沒了清黛的服侍,她都快忘記怎么活的了,她更好衣準備去看看清黛怎么樣了,結果剛出小院,一個女婢就走過來。
“夫人,侯爺請你過去用膳?!?p> 慕青樂猜不到楚軒打的什么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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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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