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這么多話,我已經(jīng)吸了太多涼氣,全身上下更是冷得渾身發(fā)抖。
可惜蘇輒之對我之前說得話不為所動,他還是淡淡問了一句:“為何在此?”
我把臉埋進膝蓋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蘇公子讓我面壁思過,但是我剛才把哲別也惹生氣了。我不能回房子里去面壁,在這里面對石壁思過可不可以?”
蘇輒之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我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后到底在做什么,不過我想他應該是默許我坐在這里思過了。
真的太冷了,我現(xiàn)在連下巴都在打顫……
我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顫抖的呼吸通過喉嚨時發(fā)出凄涼的哼鳴……
“你這個畜生?。?!”哲別如洪水猛獸般的聲音從身后很遠的地方傳來,“滾開!?。 ?p> 哲別飛快地跑過來,然后一把將我從石頭上抱了起來!
我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我只是被冷到瘋狂的發(fā)抖,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在劇烈顫抖!
我看著哲別,看著他把我抱進懷里,看著他對著蘇輒之大罵:“你這個混帳東西!你是要把秋月冷死在這里嗎?!”
我想阻止哲別,可是我抖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數(shù)不盡的淚水順著臉頰一路往下流。
“秋月!”哲別低頭看我,他的眼里全是疼愛和憐惜?!案一夭ㄋ?,我明天就帶你走!大安的人不疼你,我疼你!連個管家都可以折磨你,你還要留在這里做什么?”
哲別沒有跟蘇輒之再多說什么,他抱著我走回廂房。
進門后哲別把把我放進被子里。很快,他為我取暖,把我整個人完完全全抱進他滾燙的懷里。
在池塘邊做得太久了,我在哲別懷里睡了好半天才停止顫抖。感覺身上慢慢暖和起來以后,一股難以抵擋的困意很快襲卷了我的意識……
?。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剑?p> 醒來時房間里沒有掌燈,漆黑一片。
我只隨便動一下身子,一雙手就把我箍了起來。我把耳朵貼進寬闊的胸膛上,聽到里面鏗鏘有力的心跳聲。
我喉嚨有些干,聲音沙啞地問:“哲別,你餓不餓?”
哲別沒有作答,只有一雙發(fā)燙的掌心在后心口處為我?guī)頊嘏?p> “對不起?!蔽倚÷曊f,“今天中午沒有陪你一起吃飯。在三位公子面前背書,我特別緊張。他們都是有才學的人,我怕我背不好他們會笑話我。我一緊張就把你忘了。真的對不起,我應該讓人通知你一聲的,是我害你挨餓了?!?p> 哲別還是沒有說話,他低下頭,濕潤的唇瓣溫柔地在我額前落下一個吻。
這或許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躺在哲別懷里,被他這么溫柔地抱著。
在黑暗的房間里,我無法壓抑自己的傷感,我將所有的愛,所有的迷戀,所有的不舍,都化作最溫柔的牽絆。
孤身漂泊到大安,哲別是我在這里遇到的第一個愛人。只可惜這份感情時間太短,不過短短六天便要為它畫上一個句號。
就算我挽留,哲別也不得不離開。他還有家業(yè)要料理,不能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
早上阿虎給哲別送來一套小廝穿的衣服。也不知阿虎是從哪里找來這么大的衣服,穿在哲別身上正合適。
自從哲別帶人闖了王府以后,十三王府成了城防重點關注的對象,每個進出的人都會被細查。阿虎讓哲別扮作送菜的下人,等到真正送菜的下人把菜拉到王府以后,哲別再推著送菜的空車出城去。
蘇輒之和碎玉公子一起來到我的廂房。
看到蘇輒之,哲別的臉色頓時晦氣起來。他一手將我拽進懷里,一手指著蘇輒之說:“你這個管家給我聽好了,你給我好好伺候秋月!下次我來大安的時候,我要再看到你欺負秋月,我就要了你這條狗命!”
蘇輒之完全無視哲別的自言自語,他直接問阿虎說:“阿虎,準備得如何?”
“現(xiàn)在就可以出門?!卑⒒⒒卮?。
蘇輒之沒說別的,他看都沒有往我和哲別的方向看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今天碎玉公子穿了一套男裝,他湊到我們身邊不知死活地說:“哎喲喲!這大清早的,說別離的話多不喜氣。不如秋月公子現(xiàn)在就與我來談情說愛,也免得日后空受這相思之苦。”
“你又是哪里來得小白臉?!”哲別沒有認出碎玉公子,一把將他推遠了去。
碎玉公子退后幾步才站穩(wěn)腳,假裝生氣地說:“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這王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看哲別真的要生氣了,我拉住哲別說:“哲別,你再仔細看看,他就是我們十三王府的頭牌碎玉公子?!?p> “你怎么又說我是什么頭牌?!”碎玉公子馬上質問我。
我不慌不忙地翻著白眼說:“十三王府里當數(shù)我秋月最是人見人愛。碎玉公子嫉妒我奪了他花魁的名份,所以每天都來找我搗亂,好討回他的虛名?!?p> 碎玉公子這次更生氣了,“秋月,我倒是不知道你竟也長了一張伶牙俐嘴!莫不是你之前的癡呆傻愣都是你裝出來的?”
我躲到哲別身后笑道:“我這叫大智若愚,難道碎玉公子會不知道?”
我和碎玉公子玩鬧了好一會兒,心中的郁結總算是消去了大半。
真的要感謝碎玉公子專程跑來幫我排憂解難,逗我開心,讓我能夠勇敢地送哲別最后一程。
“路上小心?!蔽阴谄鹉_尖幫哲別戴上斗笠。
哲別把碩大的斗笠壓低,英俊的面容瞬間隱藏到一片陰影之中。
哲別摸摸我的臉蛋說:“之前聽你那不經(jīng)事的管家說,我要用整個波斯才能把你換走。當時我笑他獅子大開口,現(xiàn)在想想,秋月當真值得拿整個波斯來換?!?p> 哲別的情話總是讓人聽得越陷越深,我拉起他的手,想要最后一次摸一摸他的體溫。
哲別握緊我的手,認真地說:“秋月,我哲別對天發(fā)誓。我愿用整個波斯,換你一世自由!”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波斯又不是哲別家的,他要怎么拿波斯來換我?
哲別輕柔地笑了笑說:“小傻瓜,等我?!?p> 哲別終究是出了門,從雜院側門的小徑,和一個老農,兩人推著木板車走了。
我站在墻里,聽著車輪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小徑的另一端。
哲別走了,但我心里并非空的。還有好多好多事等著我去做,只是我現(xiàn)在思緒很亂,不知該從何下手。
碎玉公子走過來拉著我說:“前天可是秋月親口說的,化了妝的人不能哭,一哭臉就畫了?!?p> “我不哭?!蔽覍χ橛窆用銖姅D出一個笑容說:“我現(xiàn)在要回去讀書,我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好好讀書了?!?p> 碎玉公子咧嘴一笑說:“我聽說昨天秋月惹惱了蘇公子,受了責罰。你也不要氣惱,蘇公子自己不會做先生,反倒是把罪過全都推到學生頭上。被蘇公子教過的學生,就沒有哪個成器的?!?p> 我趕緊用力拉一把碎玉公子,讓他不要再繼續(xù)說了。蘇輒之就站在我們旁邊,碎玉就算要說這種話,也不該當著蘇輒之的面說。
可是碎玉公子根本不理會我的暗示,反倒是拉著我一邊往回走一邊興致勃勃地說:“這《論語》我也讀過。你且聽我給你講兩天書,看看我的講得是不是比蘇公子講得好?!?p> 我小心翼翼地往蘇輒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之前就與碎玉公子商量好的。我舒了口氣,跟著碎玉公子一起往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