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孟凡跪倒在雨中,面前的大火消失了,變回了那個荒涼的城市。磅礴的雨,很大顆,打在他的臉上,狂怒過后,他慢慢地在暴雨的沖刷下冷靜下來,他又變回了那個沒心沒肺的祁孟凡。
雨,慢慢地小去了,但是,城市還是一樣荒涼,沒有生氣。
祁孟凡知道他應(yīng)該往里走,笨熊把他帶到這里,或者說符老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一定還有什么在等著自己,而這座城市就是答案。
剛才的屠殺,祁孟凡已經(jīng)知道,那些黑衣人,他們的袖子上繡著一叢草,上面有一朵七張花瓣的花。
這個標(biāo)志,祁孟凡再熟悉不過,從他進(jìn)入夢鵠世開始,這個勢力就一直在追殺自己,就在剛才,祁孟凡還干掉七個,這個勢力有一塊特殊的牌子,而且在袖子上都會繡著他們的標(biāo)志。
只不過祁孟凡一直不知道這個勢力到底是誰,胖一點一開始就在查,也不知道查到?jīng)]有。
事實上,胖一點知道了,在應(yīng)無情走的那天晚上,這個勢力叫做——厥潘族。應(yīng)無情走后,胖一點雖然再也沒有查到過有關(guān)的,但是,來者不善,胖一點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
祁孟凡發(fā)誓他會讓這些人血債血償,不僅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這三十萬死去的冤魂。祁孟凡一直有一個感覺,他冥冥中總是感覺自己就是這個城市的一員,很奇怪,但不知從何而來。
也許,答案就在這座城市里。
……
“走了,死笨熊,你的屁股要把這里坐塌了!老全,跟上!做狗要有志向,別跟在狗熊后面!”祁孟凡踢了笨熊一腳,招呼道。
一人一狗一狗熊,就走進(jìn)了這座城市。祁孟凡走在最寬闊的大街上,支離破碎的尸骨縱橫,祁孟凡很小心翼翼地不踩到任何一塊。這樣對于祁孟凡來說有些吃力,對于笨熊來說,可就難如登天了,它在外邊撓撓頭,最后一屁股坐下,不打算進(jìn)去了。祁孟凡也不理它,不進(jìn)去更好,省得踩壞了人家的身體。老全就靈活多了,雖然它活了這么多年了,還是很敏捷,但是今天的老全,看起來有些抑郁,不知道是不是被這里的氣氛影響了。
祁孟凡一路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目的在前方。
走了很遠(yuǎn),忽然,他停了下來——在他前方不遠(yuǎn),有一座石頭雕像。祁孟凡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感覺似曾相識的樣子。
老全看到石像,它哀嚎一聲,不再動了,跪在原地,前腳后腳都彎曲地跪在那里,崇敬地看著那座石像。
祁孟凡走的近了,這才發(fā)現(xiàn)雖然城里面什么都被破壞得不成樣子了,但是這座雕像仍然是毫無無損,甚至這么久的時間過去了,它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石像通體不過是用普通的黑色石頭雕的,但是,這石像雕的東西祁孟凡見過——在第一次進(jìn)入夢鵠世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夢境里見到過,那只睥睨天下的神獸。
它的身體都是沸騰的血液,頭頂卻是一頂冰峰高山,冰火相遇,睥睨天下。
由這神獸,祁孟凡忽然又想起了石花山上那個血池四周的石像,跟這很是相像,只不過小了一些。
這石像怕有幾十米高,通體黑色,但是祁孟凡卻可以恍惚看到它身體上沸騰翻滾的鮮紅血液和她頭頂飄著鵝毛大雪的冰峰。他感覺自己被丟進(jìn)了熔漿里,化為灰燼,感覺自己被丟進(jìn)冰湖里,永遠(yuǎn)地變成了一塊堅硬冰冷的冰塊。
他仿佛看見它躍進(jìn)海里的時候四周翻滾起的沸騰的浪花帶著熱浪沖刷世界,仿佛看見它騎上高山,睥睨天下,只一踏,便什么都夷為平地!
難怪這石像保存如此完整,世間的主宰者,是不容侵犯的。
只是看到這石像,祁孟凡心中便已經(jīng)下定結(jié)論,自己,與這座城市絕對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這里死的三十萬人都是他的骨肉同胞!
從石碑的夢境到石花山的血池,再到這座慘遭屠殺的城市,祁孟凡懷疑,這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世上沒有這么巧合的巧合,在這背后一定有一個驚天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策劃者和執(zhí)行者,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老爹。
再想想,石花山上的黑衣人和在森林里擄走螢螢的黑衣人,兩次都可以殺了自己,卻又把自己放了,祁孟凡一直想不通,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卻不殺人滅口,這是故意的,是有人故意讓自己看見這一切。而告訴自己去石花山的,是吳爺爺。現(xiàn)在想來,那黑衣人的身形和眼神,都和吳爺爺像極了。
看來,村子里的人絕對也不簡單,自己估計是被這些老狐貍拉到坑里去了。
他上前看那石像,在它的身上,寫有一行字:騎山踏海征萬戰(zhàn),贏盡天下江山!麒贏城麒贏族神獸,睥睨世間萬萬,毀滅天地者——祁贏!
騎山踏海征萬戰(zhàn),贏盡天下江山!
這句話很耳熟!祁孟凡忽的想起,那天買狗的和尚說過這句話!他說他住在天衍寺,而石花山又叫天衍山……
陰謀!絕對的陰謀!祁孟凡想都不想就直接下判斷,同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全,看來老全的身份也不一般。
但是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可把祁孟凡嚇了一跳。
老全根本不是那只小黃狗了,它漲大了數(shù)十倍,四條腿上有火舌纏繞,通體鮮紅,頭頂一只冰露一般的角,站在殘端燒黑的建筑物上,崇敬地看著那座石雕像。
“老……老全……你……你……”
祁孟凡直瞪著眼睛,手指著老全一顫一顫的,說話的時候感覺嘴都在顫抖。
老全怎么會變成這樣?這是……祁贏!只不過并沒有祁孟凡看到的那只那么壯觀,那只應(yīng)該是祁贏帝。只是,老全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難道它本來就是一只祁贏?祁孟凡心想,也對,一只狗怎么能夠活二十幾年,這么說,自己身邊就一直有一只祁贏?
老全看向祁孟凡,它哀嚎了幾聲,那雙大大的黑黑的眼睛里,分明有一滴淚水。它看著祁贏帝的雕像,伸長脖子,不停地哀嚎。就像是狼一樣,聲音很奇怪,不是任何動物能發(fā)出的,但是很嘶啞,感覺它的喉嚨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就像是我們?nèi)祟愡煅柿艘话?,它的淚水滾落下來,孤獨地站在蒼穹這下不停地哀叫,聲音傳遍整座城市。
它的聲音,悲涼而顫抖,也許,天地間就只有它一只祁贏了,而其他的,也許在這里。
它一直叫,直到已經(jīng)叫不出聲。它看著黑壓壓的天,緩緩地低下頭來,它轉(zhuǎn)頭,滿眼都是水霧,它看了祁孟凡一眼。
忽然,它猛地沖向石像,腦袋,狠狠地撞了上去,然后倒了下來。
它的頭向著祁孟凡,眼睛半閉著,鮮紅的血從額頭流進(jìn)它的眼睛。它緊緊看著祁孟凡,在鮮血下,那雙黑眼睛閃著蒼白色的光。
一滴血淚,從眼角滑落,它,慢慢地,慢慢地,永遠(yuǎn)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