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聽著耳畔響起數(shù)十人齊唱的樂聲,即使這個鄭忽來自現(xiàn)代的人,心中也受到一種莫名的震撼。
這也難怪,春秋早期繼承了西周時期的禮樂文化,不同場合,不同身份的人,不但禮儀有別,所用的音樂也不一樣,所用樂器也不同,等級十分森嚴。
而且在“以德配天”觀念的影響下,無論是樂還是舞都是禮儀性強過娛樂性,其主要特征就是肅穆、崇高。
后來,隨著周王室的衰落,整個禮樂制度才開始崩潰,像后來魯國季氏一個卿大夫都敢堂而皇之的把天子才能用的“八佾”舞于庭上,氣的孔子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直到此時,樂舞才開始凸顯其娛樂性而非政治性。
而今,周王室的權威雖然受到嚴重挫折,但是還未到后來那種完全成為一個笑話的存在,中原諸侯對周王室多少還是有點尊重的,至于有多少那就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了。
要知道即便是鄭忽的梟雄老爹也只是假借周天子的命令進行征伐,并不敢公然跟周天子撕破臉。
像現(xiàn)在的老齊侯雖然行動上并不鳥周天子,無周天子的命令和鄭忽老爹一道今天欺負這個國家,明天征討那個國家,但至少名義上還是對周王室保持尊重的。
說起來也是諷刺,鄭國和齊國,一個王室宗親,一個助周定鼎的大功臣卻率先成了周王室的掘墓人。估計他們的祖先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從棺材里跳出來好好教訓教訓這些不孝子孫。
不過,這也和鄭忽沒什么關系。鄭忽現(xiàn)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與齊國搭上線,取得齊國的支持,避免歷史上被殺的結局。
周王室再大也沒自家身家性命大。
想到這里,鄭忽起身,舉起酒樽對老齊侯道:“忽素來仰慕齊侯,今齊侯厚待于吾,實不勝惶恐,借齊酒一樽,謹謝之。”
說完一飲而盡。
再說老齊侯,入宴之后,一直在暗中觀察鄭忽,見鄭忽穩(wěn)重而有威儀,心中已是十分滿意。又忽然聽到鄭忽這么說,心中更是高興。
便道:“世子何須如此,今日若無世子之助,齊國宗廟幾蒙羞矣!”
“齊侯此言實在是折煞吾了,忽實不敢當!”
說完朝老齊侯行了一禮,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老齊侯見狀,哈哈一笑。舉起酒樽接著道:“世子過謙了,寡人代齊國謝之。”
公子元、公孫戴仲及一眾齊國大臣也同時舉起酒樽對鄭忽道:“吾等亦為齊國謝之”
鄭忽連連回禮,口稱不敢。
緊接著,樂聲一變,由訴說兄弟之情的《棠棣》變成宴客的《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這時,整個酒宴的氣氛才開始熱烈起來。
齊國君臣頻頻舉杯向鄭忽表示感謝,鄭忽也是來者不拒。畢竟作為一個二鍋頭都能干二斤的牲口,這點低純度的酒對鄭忽來說還真不叫事。
看著在酒精刺激下情緒高漲的眾人,鄭忽的心情也開朗起來,一掃穿越帶來的陰霾,頻頻向眾人回敬。
就連高渠彌和祝聃都沒想到自家世子原來這么能喝,一個個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家公子。這也難怪,畢竟是鄭忽而不是公子忽。
看著二人驚愕的神色,鄭忽心道“好讓你們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才是鄭國世子姬忽?!?p> “世子海量乎?”老齊侯見鄭忽一樽接著一樽的喝,仍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不由大驚。
“齊侯不知,吾來時夢游天宮,得飲天帝美酒,故齊酒雖甘美,誠不如也,是矣吾不醉!”
話音剛落,喝的醉醺醺的公孫戴仲便道:“世子得享天帝美酒,是何滋味?請為吾等言之?!?p> 鄭忽看著眾人一臉期待的表情,心中一喜,暗道:“買賣來了”。表面卻作出一副回憶加陶醉的神情。道:“吾雖欲言,然實難道盡其中滋味”
眾人聽他這么一說,不但期待之色全無,而且一個個都給死了爹媽一樣。
鄭忽一瞧,感覺戲做的差不多了。便接著道:“吾雖難言其中滋味,但得天帝釀酒之法數(shù)篇,待歸國釀成獻與齊侯。”
“世子此言當真?”老齊侯尚未開口,公孫戴仲便迫不及待的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老齊侯聽聞此言,眼中一亮,拊掌嘆道:“世子允文允武,皆世之翹楚也,寡人小女文姜,愿備箕帚”
鄭忽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引起老齊侯這個大的反應。心中一驚,但當聽到老齊侯想把文姜許配給自己的時候,心中大喜。
自己費了那么大功夫,不就是為了能夠得到老齊侯的青睞,進而搭上齊國這條線嗎?現(xiàn)在就要成功了,鄭忽心中說不激動是假的。
但是鄭忽知道,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冷靜。稍微不慎,就可能被人噴成篩子,甚至聯(lián)姻都可能因此泡湯。畢竟這是春秋時期,貴族嫁娶可是有一套嚴格的禮儀制度的。
鄭忽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對老齊侯道:“齊侯厚愛,忽知之矣!然奉命助齊,乃受室而歸,人必言我挾功而迫齊也,愿齊侯再思之?!?p> 老齊侯有心再勸,鄭忽只是拒絕,弄到老齊侯也挺無奈的。
其實,鄭忽心里何嘗不想立馬答應下來,但是為了能夠真正把這個聯(lián)姻定下來,鄭忽現(xiàn)在必須毫不猶豫的拒絕,要不然都不用等孔子編寫《春秋》,光是這些貴族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因為在這個時期,貴族之間的禮儀觀念還是比較重的。當然,像衛(wèi)宣公這種公然娶兒媳的奇葩事不久之后就會發(fā)生。
但是,總的來說,貴族之間還是守禮的。不然,齊桓公也不會在會盟諸侯時,在盟約的第一條規(guī)定“不準把妾當成妻寵愛”。由此可見,當時禮的嚴格。
對于鄭忽這個立志要做大事的人來說,自然不會在這樣事上犯下錯誤,不然,以后還怎么還團結“同志”
所以,在這次聯(lián)姻中,鄭忽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告訴世人,我并不是挾功求娶,這也是鄭忽直接對齊國君臣直接說出那些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