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辛丑從睡夢中醒來。
早已等候在此的侍者將鄭忽已在正廳設好朝食,正等著他前去消息告知。
辛丑聞言有些著急,不能讓長者、尊者久等,這是他舅父子令時常教育他的。
急忙令身邊的侍女伺候他穿衣,期間還催促了幾次“快些!”
整理好衣冠,辛丑心中微定,面色平靜的對傳信的侍者吩咐了聲“帶路!”
一路無話,待到廳前,他看到鄭忽早已經(jīng)高居上首,他的舅父子令、那位泄大夫和鄧城宰都已經(jīng)在廳中安坐,正敘著話,仿佛就只等著自己的到來。
辛丑見狀,心中有些驚慌,撇下領路的侍者,小步快走,跨過門檻進入廳中,對著鄭忽長身一揖。
“勞煩世子在此久候,辛丑惶恐!”
鄭忽笑著回禮,道了聲“公子毋須如此,請入座罷!”
對于公子辛丑的姍姍來遲,鄭忽也能夠理解,總不能指望一個十歲的孩子,頭天喝的醉醺醺的,第二天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辛丑見鄭忽沒有怪罪自己,心中松了口氣,又對著泄駕、鄧荒和他母舅子令頷首示意,之后才走到已經(jīng)為他預留好的下首左邊的第一個漆案后跪坐下來。
見人已到齊,鄭忽命人將準備好的朝食端上漆案。
邊吃邊聊!
“兩國盟約曾言洪水以北屬鄭,今鄧城、召陵二城既遵盟約,我也不會在此多留,待大軍修整幾日,便回新鄭!”
用刀切著俎上的肉,鄭忽抬起頭來,笑著道。
他才不會在意孔子所謂的割不正,不食的那一套!
“此次歸國,鄧大夫和辛丑公子便與我同去吧!我會言于父君,讓二位依舊食采于原邑!”
鄭忽說話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人不識趣的繼續(xù)吃飯。
“唯!”鄧荒和公子辛丑同時應到。
這本就是應有之理,鄧城、召陵既然已經(jīng)入鄭,那么蔡侯原先的冊命便做不得數(shù)了。
只有重新得到鄭莊公的冊命,他們二人才能繼續(xù)名正言順的享受封君的待遇。
甭說是他們,就是一國之君繼位都要得到周天子重新簽發(fā)的冊命文書,才算是正統(tǒng)。
只不過現(xiàn)在周王室衰微,很多諸侯不再搭理周天子,各玩各的就是了。
鄧荒此時心里有些不太平衡,自己累死累活才保住了自己的采邑,而辛丑小子什么都沒干,卻享受著和自己一樣的待遇。
當然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在私底下他或許還敢和鄭忽撒潑打滾,抱怨幾句,現(xiàn)在,他可不敢公然反對鄭忽的決定。
“至于子令大夫,就暫時留在召陵吧,一來辛丑公子的采邑還需要子令大夫代為打理,二來召陵新定,民心不穩(wěn),希望子令大夫能以安民導民為要,為鄭固好這邊鄙之地!”
“唯,陪臣必不敢望主上教訓!”
子令現(xiàn)在算是徹底安心了,雖說辛丑會被帶走,但這并不需要擔心,鄭國堂堂一個大國,再怎么不要臉也不會和一個稚子過不去。
況且,鄭國還是要臉的,至少子令是這么認為的。
“召陵、鄧城皆處鄭之邊鄙,又時常受洪水之害,地蕪民困,我欲留士卒千人在此以備不虞!不知鄧大夫和子令大夫以為如何?”
駐軍這是必不可少的,在新得的土地上不安置點自家的軍隊,怎么都會讓人不那么安心。
即便鄭忽再怎么認為鄧城和召陵不會反叛,那也并不妨礙他預防萬一。
鄧荒和子令相互對望一眼,同時道:“唯,臣(陪臣)并無異議!”
“善!”
看著二人這么識趣,鄭忽心里也很滿意,他才不管這兩個人是真無異議還是假無異議。
“二位大夫高義,我代鄭國謹謝之,我已在軍中遴選數(shù)名懷瑾握瑜的君子,以助二位大夫打理采邑,二位大夫只管安心便是!”
鄭忽更進一步的道。
雖然這樣有點得寸進尺的意味,但是無論是鄧荒還是公子辛丑并無太多反抗的余地。
因為他們能不能繼續(xù)保留原有封地現(xiàn)在還不確定。
是他們有求于鄭忽,而不是鄭忽有求于他們。
所以,他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就是一個選項只有一個的選擇題。
果然,鄧荒和子令引身謝道:“主上體恤下臣,臣(陪臣)感激不盡!”
鄭忽笑瞇瞇的頷首,算起對二人的回應。
至于公子辛丑,全程就是一個看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年紀太小,采邑一直都是子令代管。
見事情已經(jīng)布置的差不多,鄭忽這才將俎上的肉放進口中,不過確實有些涼了。
眾人見鄭忽暫時再無命令下達,也開始拿起匕吃飯。
這一頓飯,眾人吃的是各有滋味,其余其中的滋味如何,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反正鄭忽是吃的香甜。
不僅是和鄭忽同坐的幾位有喜有憂。
蔡國國都上蔡,蔡侯此時也是憂喜交加。
聽著黥丑父的匯報,蔡侯已經(jīng)知道洪水以北算是徹底入鄭了。
原本這對他來說算不上一件喜事,不過,根據(jù)黥丑父為他謀劃的計策。
一旦洪水北入鄭,他就能夠派出使者聯(lián)絡中原各國。
在鄭國將蔡侯在兩國國君相會時對鄭伯無禮,致使鄭世子發(fā)怒興兵的消息傳出去之前。
告知中原各國,鄭國無道,于諸侯相會之時劫持寡人,侵奪我洪水以北之地,乞求大國能為我支持公道!
以此來占據(jù)道德制高點,這樣,到時討伐鄭國也就變的名正言順。
蔡侯當初是同意黥丑父這個做法的,但是當聽到這么大的一塊土地已經(jīng)不再歸蔡所有時,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真是切身的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心如刀割!
他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就派兵將割給鄭國的土地給奪回來。
不過,這也是想想而已,鄭國軍隊的戰(zhàn)斗力他又不是沒有領教過。
即便是上蔡的軍隊傾巢而出都不一定能留下在洪水之北的那鄭國七千余人。
壓下了心中的怒氣,蔡侯對黥丑父道:“黥大夫,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回君上,派往各國的使者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只等君上一聲令下,便可立刻出發(fā)!”
“善,讓二三子即刻出發(fā),寡人不想再等了!”
蔡侯定了定心神,吩咐道。
“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