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身體在傳送進來后,蛻變回了血肉充盈的青年,我摸了摸自己的五官和頭發(fā),呵,歲月真溫柔,明明覺得過了很多次人生,依然還是那個少年。
掃視周圍,發(fā)現(xiàn)地府也不是那么陰森可怕,而是井井有條,所有的生靈都是一種形態(tài),沒有美丑,沒有區(qū)別,也沒有看到無數(shù)恐怖小說里描述的有鬼吃鬼的惡魔。我甚至有些愛上這個地方了。
但時間緊迫,我只有一天的時間去救下二維碼了,于是,我攔下了一個路過的鬼,問道:”請問,我該怎么去劫法場?”
鬼大驚失色,身上的黑霧都減弱了幾分,叫道:“哥們,你腦子沒病吧?這是地府,你一個生人來這里做什么?”
我答道:“有一個朋友,很重要,我來是為了救下它,救得了,我就是來拼命的;救不了,我就是來送命的。”
鬼有些不解,“我們鬼不明白你們的情感,雖然我是新來的,我也只能說,我似乎懂一些你所說的意思,你如果要救下人的話,就必須要經(jīng)過審判路,歷經(jīng)審判,才能到達處決的地方?!闭f完,它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我謝過后,大步趕去,這一次,我不可能再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離開。地府的環(huán)境并不壓抑,只是太過單調(diào),遍地的綠化就一種曼珠沙華,水系工程也只有奈河這一條,簡直可謂是無趣,不過用來凈化五花八門的欲望和罪念反倒是極為合適的。
審判臺到了,大門緊閉,上面寫著:“謝絕游客參觀?!?p> 我一腳就踹了過去,身上藏著的那束光噴涌而出,審判臺緩緩開啟,門后一只巨大的眼睛與我對視著,隨著門縫逐漸變大,那眼睛也一點點全部展現(xiàn),弧度慢慢延展,表示的感情也不一樣,從一開始的微微顯露好奇,到慵懶惺忪,再到半開的驚喜喜悅,最后完全展現(xiàn),則是暴怒殺伐,眼睛與我對視時,我感覺我整個人都是透明的,沒有任何秘密,五歲偷過花,七歲摸過的魚,前半生一覽無遺,我此刻卻只有一種感情,赴死。予好已經(jīng)死了,我來只是為了換一份人情,還完再無所求。
巨大眼睛再慢慢閉上,我發(fā)現(xiàn)閉上后,是一種無奈和悲傷,死寂如此,再不復(fù)睜開。
我向前一踏步,一道光再次出現(xiàn),攜裹著我進入到廣袤浩瀚的星空,周圍都是縹緲的存在,我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身體開始一點點化作星塵,原來生靈就是來自宇宙星空的星塵,這下也要全部歸還了嗎?我不甘心,我還有一顆為別人而跳動的心臟,讓我再往前走一步,走一步,我不管后果如何,我只要還了這份情。呼吸開始黯淡,似乎終會完全死去,可是我不能在這倒下,我是我,全部的我都有一個意義,我有名字,有熱血,我拼著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決心,掙扎著又踏出了一步,所有消散的身體猛然又重新長出,一行“通關(guān)-真我是”字出現(xiàn)在腦海。
緊接著,便是進入到一個滿是金銀珠寶的洞穴,所有俗世的繁華仿佛都堆在了這里,我一路走去,本來自己就是物欲寡淡的人,金錢于我和加焉?換不了同行人。劫后余生,也沒有給我輕松感去享受這些財富,因為我的目的地不是這里。洞狹長但終歸越走越坦蕩,小利不若大義,我走的越來越快,到最后奔跑了起來,背后生出了翅膀,一路飛出,“通關(guān)-物我是”字樣浮現(xiàn)。
剛待我飛出,就急劇降落,我一下子墮入萬丈深淵,隱約長夢襲來,一人黑色袈裟,一人金色蓮臺,說要賜我一個重新走出鏡子,擁有俗世幸福的機會。醒來,眼前是予好在累極了趴在我床邊睡覺的側(cè)顏,我笑著看看她,過去的這么久似乎南柯一厄夢,拍拍她的頭發(fā),說著:“對不起了,雖然知道你出現(xiàn)在這里很不容易,但是你已經(jīng)走了,我不該再在這里的?!?p> 輕輕走下床,站在窗前,外面落滿了大雪,像極了那天我倒在的場景,我推開窗戶,正好是四樓,然后毫不猶豫地倒下,耳邊的風(fēng)卻沒有呼嘯灌來,長夢醒來,有淚痕,但不再悲傷。
一行“通關(guān)-欲我是”出現(xiàn)在意識中,我睜眼看去,眼前有做尸山,肢體零碎,每個身體都不一樣的死亡姿勢,但都長著一副和我相同的臉,我死千萬次,又如何呢,信步前行,卻一下子墜落進尸山下的血海,眼睛睜開,看到的不是粘稠的血,更像是紅水晶一般,無數(shù)殘肢漂浮其中,而后以我為中心,形成一股巨大漩渦,殘肢血海席卷進我的身體,仿佛我是一塊待拼湊的拼圖,一點點恢復(fù)著。
終于,不知多久,我恢復(fù)了自由,前面背朝著我,立著一塊二維碼似的鏡子,我打了一個響指頭,想引起二維碼的注意,卻沒想到二維碼旁邊還睡著兩頭牛頭馬面的怪物,嘶吼著向我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