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隆基的一聲嘆息,未來的某一天,天下真的要顫動了。
只是眼下還沒到這么嚴重,他閉目養(yǎng)了片刻神,又一睜眼,正要說話,卻聽身邊楊玉環(huán)走來,溫婉地道:“三郎且莫動怒,玉環(huán)都這樣勸解了,三郎怎就不聽呢?”
李隆基見是她來相勸,話語香撲撲的,纏綿綿的,心一軟:“喔,玉環(huán),朕還不都是為了你,朕動怒倒是不要緊,天下有這樣的逆賊如若不除那才要緊,朕可不愿成為令天下人恥笑的昏君?!?p> 楊玉環(huán)媚眼一偏,想了想,又道:“嗯……天下的大事我不懂,也不關(guān)心,只是提醒三郎,我不想因為荔枝的事去大動刑罰,這不打緊,只想三郎不要動怒,快快處理完這件事,還要陪我再演一演那首‘霓裳羽衣曲’呢,好么?”
“哦,那是自然,還請愛妃稍等片刻?!崩盥』?。
楊玉環(huán)點了點頭,又向楊國忠那里走了幾步,說道:“堂兄別跪著了,起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楊國忠本來叩首面地,正等著皇帝發(fā)怒呢,只聽貴妃如此說道,便利索地一抬頭,精賊的眼睛瞟一眼楊玉環(huán),見妹妹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再瞥一眼皇帝,見他一副不表態(tài)的樣子,這便明白了。
于是真大膽地站起來,只半躬著身,等著貴妃發(fā)話。
“我不懂政事,也不關(guān)心你們男人之間的那些橫豎,只是早告訴過你,陛下龍體要緊,你們每次來見他不要總?cè)潜菹律鷼?,你怎么就不聽?本來我們好好的再這優(yōu)雅的去處演奏曲子,你偏偏這會兒趕來惹我們大家不高興,難道不能另擇時辰來說事么?”楊玉環(huán)輕嗔道。
“這……,哦,娘娘說的是說的是,微臣下次不敢了?!弊焐先绱苏f,心中暗道,“這女人只懂歌舞,要有人打擾她唱歌跳舞惹她生氣,訓(xùn)起話來沒完沒了的,我還是別和她磨嘰了,快讓圣人指示完該怎么辦,我好閃人?!?p> 便又道:“娘娘,只是蠢臣今兒已經(jīng)來了,還是請陛下下了旨,我好快快去辦,別在這里打擾了陛下和娘娘為好?!?p> 經(jīng)此一提醒,楊玉環(huán)不再說話了,睇一眼皇帝,李隆基這才從欣賞貴妃的臉龐上回過神,瞪著楊國忠,又道:“無論如何,李林甫的兒子大逆不道,打劫荊州,傷及羽林軍,強搶嶺南供給貴妃娘娘的荔枝,與朕為敵,罪不可赦。
那安祿山暗通這人究竟為何尚不明了,也須查明。傳朕旨意,嗯……就派內(nèi)宦輔趚琳前去范陽質(zhì)問安祿山,問他為何要聯(lián)絡(luò)李……什么?”
“啟稟陛下,李崢?!?p> “哦,問他為何要聯(lián)絡(luò)賊子李崢,倘若他尚不知情那就在他的大本營立刻處死賊子李崢,叫人提賊子的頭來京,朕倒要看上一看是什么妖怪敢和朕作對。倘若安祿山已知前情,那就一并問罪。聽懂了么?”
楊國忠“吸溜”一聲,仔細揣摩著皇帝的旨意,“這叫怎么話說的呢?意思就是說讓安祿山別猶豫了,直接宰了李崢把頭拎回來,而且還是‘叫人提賊子的頭來京’,就是說連安祿山本人都可以不來,隨便派個人來就完事兒了?
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若安祿山已知前情就一并問罪,所問何罪呢?問了罪怎么處罰呢?……這明擺著是不想處罰安祿山唄,嚇唬嚇唬了事!嘿呦!”
楊國忠是有把握捅一捅馬蜂窩的,便恭聲道:“陛下,李崢罪行滔天死不足惜,然而安祿山畢竟是與他聯(lián)絡(luò)了,若是臣所料不錯,安祿山邀李崢此行范陽必然是會盟,然后他們想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陛下……”
“國舅還有完沒完?”楊玉環(huán)嗔道,“陛下已下了旨意,還不去辦,難道還要惹圣人不開心么?萬一把陛下氣倒了,這也是臣子應(yīng)該做的么?”
“咳……”楊國忠一句話硬是給噎進嗓子眼了。
李隆基微微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卻帶著慍怒:“聽到貴妃的話了么?你還想在朕跟前問安祿山的罪么?”
楊國忠心道:“唉!我這個好妹妹呀,好得很吶!也只得如此了,最起碼先宰了李崢,將李林甫的最后一個根給斬嘍,也順便哄哄吉溫開心,安祿山嘛,再想辦法收拾他?!?p> 便再次下跪,道:“娘娘說的是,微臣知罪了!陛下龍體要緊,還望娘娘好生照顧陛下!微臣告退?!狈接鹕?,一頓,又道:“哦,這次荔枝被劫,娘娘不必?zé)┬?,臣這就再派人去嶺南討來更新鮮的供奉給娘娘?!?p> 楊玉環(huán)道:“不要了,我剛才不都說了么,既然這樣大費周折不如不要的好?!?p> “要,一定要?!崩盥』溃澳隳芟氲竭@一層就是體貼朕心,好,這件事就讓楊相去辦吧,你去找陳玄禮,就說朕的旨意,還是著羽林軍的人去嶺南。還有,朕并不是昏君,那安祿山若真敢作亂,以朕的能耐伸出個手掌就能先碾死他,所以往后有什么關(guān)于安祿山的傳聞,愛卿盡可給朕講講,朕不加怪罪。”
楊國忠眸光一閃,得到圣寵就是舒坦呀!
再三叩謝,辭別出來,楊國忠一路上都在權(quán)衡利弊,他突然想到了血牙衛(wèi)的六個人和太子?xùn)|宮派的那個女子現(xiàn)在到什么地步了?
既然李崢去了范陽,那說明這七個人去黔地撲了空,他們接下來會采取怎樣的行動?是回來還是繼續(xù)追擊?
如今圣上已下了旨,處死李崢,安祿山難道還敢抗旨么?倒不如這七個人繼續(xù)追到范陽去,倘若安祿山親手宰了李崢也好,倘若有變故,血牙衛(wèi)的殺手干掉李崢也行。
“圣上要派輔趚琳去范陽,此人是個貪財?shù)乃捞O(jiān),嘿嘿,那我就去親自會會他……”想到這里,楊國忠步伐更輕快了,“李崢你死定了,不過嘛,你個小畜生本來就不入我的眼,配得上我對付的只是那個雜胡?!?p> ……
夜晚。興慶宮。花萼相輝樓。
朱樓外面停滿了車隊,宮燈輝耀,馬披彩緞。這樣聲勢浩大的車隊敢在興慶宮中往來自如,不用問,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虢國夫人來玩兒了。
朱樓內(nèi)。
虢國夫人楊家三姐珠翠閃閃地盤坐于地,咯咯笑道:“娘娘,我今兒來宮中不為別的,就是嘴饞,想問娘娘討幾個荔枝吃?!?p> 她說話不但口齒噙香,渾身都是香的,也不知是不是用香料裹住了身子,反正比楊貴妃還香,滿屋子都被染上了香,香的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