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羅媽媽的話,三娘一時之間有些恍惚,聽這意思,外祖父是提前幾個月就已經(jīng)開始部署,且做的都是最壞的打算,仿佛早就知道皇帝會辦了自家一樣。
果不其然,一頂謀逆的帽子扣了下來,不過是流放千里,柳家人竟無一人受傷。三娘相信,外祖父既對母親都做了如此多的安排,那對柳家必是安置周全了。細(xì)細(xì)想想,輔國公府柳家,也不過是褫爵抄家,流放千里。只要人還在,外祖父還提早做了安排,柳家不過是失了勛貴身份,卻在邊疆過著大家富戶的生活,一眾親戚均是毫發(fā)無損,這會是謀逆應(yīng)得的懲罰嗎?
三娘不解其中深意,更是明白羅媽媽必也不清楚,這種上頭人之間的博弈,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機會知道的。且事發(fā)之時,她也不在帝京,這些信息已經(jīng)是全部。
“柳家不日就要回帝京,也不知是個什么情況?!比镙p輕一嘆。羅媽媽沉默,畫屏默默奉上熱茶,也不說話,車內(nèi)氣氛瞬間凝固,一時間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三娘聽著外面呼嘯的北風(fēng),不疾不徐的馬蹄,三娘閉上了雙眼,姿態(tài)也不再端莊,隨意倒在塌上,擺成最舒適的姿態(tài),靜靜聽著外面的世界。
柳家不曾傷及一人,是因為輔國公府開府之初便得了一紙詔書,柳家后輩無論犯何等大錯,均不得殺傷柳家一人。是以,柳家人全部得以保全。只是一紙詔書又如何?只能保免除死罪,柳家除卻地位,竟無一絲損傷,三娘腦中飛快運轉(zhuǎn),到底是因為什么?
羅媽媽看著三娘躺著,也不多話,只輕輕拉過畫屏低聲道:“姑娘心思重,你多留心?!闭f完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姑娘頭疼了便給姑娘服上一粒,昨夜老大夫?qū)iT讓宋玉小郎君送來的,說是姑娘耽于保養(yǎng),恐氣血不足,此番又是一路舟車勞頓,所以讓宋玉小郎君專門煉制了便于服用的藥丸。”
畫屏接過小瓷瓶,打開一股藥香撲面而來,一粒粒藥丸小巧精致,瓷瓶更是瑩白如玉,畫屏不免感嘆:“宋玉小郎君果然雅致?!?p> 三娘聽著羅媽媽畫屏二人說話,心思不免轉(zhuǎn)到了宋玉,飄渺神醫(yī)便是宋玉,行蹤不定,醫(yī)術(shù)高超,更有傳言他是能把死人醫(yī)活了的神醫(yī),有人覺得他是招搖撞騙的江湖游醫(yī),也有人認(rèn)為他就是神佛本身。三娘倒是見過他幾次,他同經(jīng)綸是至交,是以三娘相信他的能力的。
記憶中,那次與經(jīng)綸相聚,宋玉不請自來,三人倒也相處融洽,本質(zhì)上差不太多的人是能成為好友的。當(dāng)時三娘也是聽聞他救活了一名正要下葬的死人,壓不住好奇,三娘便發(fā)問了。
誰料經(jīng)綸突然爆笑,宋玉一笑了之,也不賣關(guān)子:“所以說傳言不可盡信啊,宋玉同幾人結(jié)伴游歷,經(jīng)過一處亂葬崗時,突然有人抓住了宋玉腳踝,是以宋玉只是把他從地里刨了出來,喂了幾口水,那人本就未曾死透,宋玉不過是刨出來喂了水,便有了飄渺神醫(yī)醫(yī)活死人的傳聞了。”
三娘自是明白傳言不可盡信的,卻不想真相竟是這般,一時間啞然失笑。三娘還是懶懶的躺著,想到這些過往,嘴角有了一抹溫暖的淺笑。
這般想著,竟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等三娘再醒來時,已不知到了何處,馬車微微的搖晃讓三娘有些暈乎,看向畫屏,卻見畫屏也靠著車壁睡去了。
車上的小桌上擺著那支精致的小瓷瓶,三娘笑笑拿過來,小瓷瓶通體瑩白,握于手中更是冰沁柔滑,心下感嘆老大夫的慈悲,宋玉的精致。握著小瓶,三娘看著畫屏睡得正熟,不忍打擾,便自己悄悄起身,輕輕掀開車簾,稍微透透氣。
車簾甫一掀開,一股冷風(fēng)刮了進來,畫屏醒了:“姑娘,你身子正弱著,快別吹冷風(fēng)了。”三娘放下車簾,轉(zhuǎn)頭笑笑:“我也是想知道到哪里了,順便透透氣?!碑嬈量聪蜃肋叺母骸肮媚?,午時三刻了呢,卻不想外頭竟如此陰郁?!?p> 三娘想著剛看到外頭人煙稀少,此次走的是官道,也不見車馬來往,想來今日是要以點心果腹了。果然,前頭來人通知晚間到了驛館再稍作歇息,此刻便先休整一二。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畫屏拿過幕籬,為三娘戴上,隨后先去開了車門,扶了三娘下車。“姑娘,這馬車再如何舒適,也不如腳踏實地來得舒坦??!”畫屏輕聲說道:“姑娘懂得真多?!比镄πΓ骸霸偻筮€要坐船呢,更惱人?!?p> 三娘看向周圍,婆子小廝正忙著做帷帳,畫屏有些不解:“姑娘他們這是在做什么?”三娘不好多說,只低聲回答:“往后少喝些水,這一路頗為不便?!碑嬈谅犃T,一時不知何意,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面上有些害臊:“這些個婆子怎能讓小廝搭手!”
三娘安慰的拍拍畫屏的手:“隨我去看看母親?!碑嬈涟聪滦邜?,扶著三娘走向前頭的馬車。三娘剛走近,柳夫人便下了馬車:“阿祝,可有累著?”三娘曲膝行禮:“不累??!就是悶得慌,母親可好?”柳夫人點點頭,偏頭看向那邊忙碌的人群,忙提醒道:“阿祝,白日里少喝些水,東西也莫吃多,行走在外有諸多不便?!?p> 三娘點頭應(yīng)是,心內(nèi)卻想著也難為母親了,竟還想到該提醒自己些注意事項。正想著,羅媽媽上前來:“夫人姑娘,帷帳搭好了,已經(jīng)遣了小廝和侯爺?shù)碾S侍,夫人姑娘請隨我來?!?p> 畫屏扶著三娘的手進了一間,只見帳內(nèi)熏香已焚,凈盆立在門口,紅漆馬桶置于正中。三娘默默上前,畫屏背向三娘站于門口。不多時,三娘便凈手出門:“畫屏,這一路便都是如此了?!?p> 三娘出來等著畫屏,畫屏動作也算迅速,很快便出來,面色還有些不自然。也是,這荒郊野外的,雖有帷帳,終歸是不自在。
“姑娘,咱們進去吧!”畫屏輕聲:“外頭風(fēng)大,姑娘小心身子?!比镆灿X得有些受不住了,便答道:“等等母親?!?
靳文韜韜
三娘經(jīng)歷太多,所以在外面上個廁所還不至于讓三娘害羞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