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從疼痛中清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置身在突起的一塊大石上。緩了一會才爬起來,感覺身子散了架一般。背簍里的東西因為用布袋捆扎好綁住的,所以都還在。
那個男子眼睛上蒙著紗布,躺在一邊,左肩下方滲出血來。
林晚憶起兩人落下時先后刮到了兩棵長于崖間的樹,大大消減了下墜的速度。然后從第二棵樹上滑落到這個巖石。落下時那男子在她身下墊了一下,聽到他悶哼一聲,只怕是落下時傷得不輕。
林晚搬開那男子身子,發(fā)現(xiàn)后腰著地處是一塊帶棱角的石頭,
血還在往外滲著,男子昏迷不醒,臉色變得蒼白。幸好她隨身帶有三七粉和金針。
試圖解開那男子上衣的時候,他動了一下,神智有些恢復(fù),只是一時間還沒醒過來。
林晚在傷口處灑上三七粉,又抽出金針,正欲下針,直覺身后有些不對,轉(zhuǎn)頭一看,一個黑衣蒙面人拿著棍子朝男子頭部砸去。棍子是林晚帶著的那個,掉崖時落在一邊。
匆忙中林晚拿著手里的金針,朝黑衣人扎去??上н@個身體比不得以前的她,準頭不夠,只扎到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里的棍子跌落,但是人雖然帶著傷,還是朝她咽喉抓過來。
然而他剛伸到林晚面前,還沒觸及她的脖子。人就頹然倒了下去。那塊被林晚從男子身下拿到一邊的石頭從蒙面人太陽穴處落下。而那男子也是使盡最后的力氣,徹底昏迷過去。
雖然墜崖是因這男子而起,但他畢竟救了她兩回。其實林晚不明白,他明明眼睛蒙著,是如何辯別自己并非蒙面人一伙而一再出手相救的呢?
黑衣人的太陽穴被打爆,顯然是沒氣了。林晚給男子肩下出血位置處置好后。解開他臉上的蒙布,翻開眼皮察看,然后靜心摸了會兒脈。心下已是了然。
三針下去,留置約一刻鐘。等到起針后。林晚也累壞了,人一松泄下來,就感到周身無一處不疼。
她處理了身上的擦傷后,服了些活血化瘀的藥。也不知道男子的兩個幫手天黑前會不會找過來?,F(xiàn)在無論是上崖還是下崖,她都沒有力氣了,更不用提躺著那一位。
就算能走,她總不能把救過她兩次的人扔這兒不管?。?p> 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居然有個小山洞,而且離這兒不過十步遠。這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吧。
小心拖著他進了洞,里面干燥得很,只洞口長著些藤類,所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這里還有個藏身之處。
不管怎么樣,她都得閉眼躺一會兒,等恢復(fù)了體力才能考慮別的。
半個時辰后,林晚醒過來,精力恢復(fù)了不少。那兩人還沒找過來,男子卻發(fā)起了燒。林晚身上所帶的藥不過是止血化瘀的跌打損傷藥、驅(qū)蛇藥。再加上些水和干糧。
林晚手摸著男子的額頭,想著這樣燒下去,不等來人尋找,他非得送命不可。只能用新采的鐵皮石斛吧。也沒別的法子了。
起身去取背簍,手突然被抓住了,“別離開我,別離開我……”那男子反復(fù)嘀咕著這句話。
林晚可沒自戀到以為這男子這些話是對她說的。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容易真情流露罷了。她掙開他的手,用石頭把新采的鐵皮石斛搗碎,然后喂到他嘴里,再喂了些水。
在無意識中男子乖順地把藥吃了下去。沒過多久,再去試體溫,燒已是退了。
水袋里的水已經(jīng)空了,干糧倒是還有一些,趁著天還沒黑,在不能確定那兩人是否能找來的情況下。得考慮到要在這里過夜的可能性。
外邊巖石上一棵枯死的老樹被林晚用匕首給砍了下來拖進洞,準備夜間點著了防備可能出現(xiàn)的野獸。
耳聽得洞里傳來滴滴嗒嗒地滴水聲,林晚拿著空空的水袋朝里去。水滴滴得很慢,半個時辰才滴滿了一袋。
結(jié)果等到林晚回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見了,好象剛才的經(jīng)歷是一場虛幻的夢一般。她的背簍還在,黑衣人的尸身也不見了。
懸崖下,柳萬山背著江淮。想到那尸身上的金針,紹何身上纏著的白布,那是從他的中衣上撕下來的。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啊。
如果不是她給紹何療傷,紹何只怕會九死一生,而且柳萬山也一定會滅口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F(xiàn)在她能不能自己返回家中,就要看她的運氣了。他們下崖時用的繩子還垂在洞口,只能如此,他們沒那個時間也不可能送她上崖甚至回家。
他看著慕風接過去背著的江淮江紹何,這個家伙,幼時與他不打不相識,曾是何等意氣風發(fā)、目下無塵,三年守在征北軍營里,都沒受過這么嚴重的傷,要真是折在這山溝里,且費勁心力,折了幾個好手得來的情報又沒能送出去,那可是夠憋屈的。他們這些人,馬革裹尸可以,就沒想過要葬身在山溝里。
出了玉盤山,三人上了沿路候著的馬車。馬車在暗夜中得得行進。次日凌晨,江淮醒了過來,只覺得口渴得很,自己起身端起杯子往里倒水。
本來睡著的柳萬山聽到動靜立馬坐起來,他們這些常年行伍的人,睡覺都很警醒。
“紹何,你,你能看見了?”柳萬山驚訝地指著江淮。被柳萬山推出去趕車的慕風聞聲探頭進來。果然江淮看著他們的眼神不再是那種沒有焦距的樣子了,劍眉下,一雙星目,眼如深潭。
江淮凝眉,是個女孩子吧,當時他并不是沒有一點意識的,能感覺到她的碰觸。對于一向拒絕別人靠近的他來說,是想要推開的,但受困于舊傷復(fù)發(fā),無法施力,卻記住了那特別的藥香。
慕風之前一直陰沉著臉,他想在車廂里守著他的江淮哥的,可是柳萬山后半夜跟他換了班,把他趕出來趕馬車。
要不是江淮哥說過,如果他不在的話,讓他要聽柳萬山的話。慕風是不愿意聽命于柳萬山的。但是江淮跟他說的話他一向都是無條件服從的。
這一刻,慕風看到江淮不只是眼睛能看到了,臉色也不是受傷時的樣子。
于是,慕風笑了,仿若陽光,明媚而干凈??吹昧f山不勝唏噓。這孩子性子是怪了點,倒是個極重情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