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當(dāng)于觀觀和穆升陽從內(nèi)室出來,寧翎的人早已離開。穆升陽想了一下,對于觀觀道:“少主,餓了嗎?”
于觀觀抿嘴,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道:“好像……有點?!?p> “難得到谷州城一趟,我們?nèi)コ渣c東西吧。”穆升陽淡淡道,“聽雨閣似乎出了新菜品,正好可以嘗嘗。”
于觀觀眨了眨眼,猶豫了一下,道:“就……我們兩個?”
穆升陽攤手表示無奈:“少主,聽雨閣也算是谷州第一大樓,正好今天帶的銀子不多,少主就不要讓我請第二個人了,我恐怕負擔(dān)不起?!?p> 于觀觀噗嗤地笑了起來,道:“好好好,請客的來做主?!?p> 穆升陽與于觀觀回到谷州城大街上,并肩而走。于觀觀對四周依舊十分警惕,經(jīng)過一個賣豬肉的鋪子,于觀觀下意識躲到了穆升陽背后去。
穆升陽也看了賣豬肉的壯丁一眼,低聲道:“御龍幫人?”
“嗯……”
穆升陽挑了挑眉,道:“少主,你是怎么知道,那個人就是御龍幫人?”
于觀觀壓低聲音,道:“這是我觀察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的秘密……我等一下再告訴你,現(xiàn)在我們走快一點。”說罷,于觀觀拉起穆升陽的手,快步前行。
跑到了聽雨閣二樓雅座包廂,于觀觀才稍安了心,長長呼出了一口氣。穆升陽在她身后站著,一動不動。半晌,于觀觀才開口道:“這里應(yīng)該安全了?!?p> “嗯?!痹捯粑绰洌谟^觀低頭,才發(fā)現(xiàn)她還抓住穆升陽的手。難怪穆升陽沒有坐,原來自己還抓著人家。
于觀觀刷地一聲臉紅了,放開了手,尷尬地嘿嘿笑道:“大哥的手……哈哈……挺輕的,完全……被我……哈哈……忽略了?!?p> 穆升陽笑了笑,比了個請,讓于觀觀坐下。
于觀觀刮了刮臉蛋,坐了下來。穆升陽招呼伙計下了幾個菜,就開始煮茶。
于觀觀托著下巴看著穆升陽的動作。她暗暗贊嘆,為什么連煮茶的動作都可以這么風(fēng)度翩翩呢?
“少主……”
于觀觀如夢初醒:“唔……嗯?”
穆升陽道:“不是說會告訴我嗎?你是如何知道那個賣豬肉的人是御龍幫人?”
于觀觀從樓上看下去,正好看到大街上的人來人往,看鐵壺冒著裊裊蒸氣,才緩緩道:“其實也是觀察出來,就像當(dāng)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觀察你一樣。只是,為了了解御龍幫,我可是經(jīng)歷了許多血與淚的教訓(xùn)?!?p> “少主辛苦了?!蹦律枌C好的杯子遞到于觀觀的面前,“不過回想起初次見你之時,你所分析的在下,竟是有九成符合,我其實挺佩服的。”
“大哥不是也一樣嗎?被你這么精準(zhǔn)地猜測,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庇谟^觀看穆升陽笑而不答,抿了抿嘴,道:“其實第一次在街上看見我時,你應(yīng)該就猜得出我的身份了吧?!?p> 穆升陽淡淡道:“嗯?!?p> “你是怎么知道的?這只是我們第一次的見面喔!”于觀觀看著穆升陽。穆升陽沒有立即回答,沏好茶,給于觀觀的杯子滿上,才緩緩道:“你也許是在街上見我,但我是在這個位置……留意到你的?!蹦律柺种更c了點桌面。
于觀觀恍然大悟,笑道:“好吧,我還以為你真那么玄乎?!?p> 穆升陽笑道:“那時候曾經(jīng)與你有一面之緣的言韶跟我報告,說那天早上看到了一個人,疑似是你。那時候坐在這里的我留意到你,純粹是當(dāng)初少主的舉止,跟街上的人有點不同。當(dāng)初少主的行裝以及行走路線,在這個位置上都看得很清楚。結(jié)合那天言韶給我的情報,我便有了懷疑。而為了進一步確定我的懷疑,我才下了樓,更加接近地觀察你?!?p> “大哥真是太過聰明了?!庇谟^觀笑著拱手,道:“自愧不如。”
“少主,只能說我勝在情報收集能力。只是通過觀察去辨認御龍幫人,我真是無能為力。煩請少主賜教?!蹦律栃Φ馈?p> 于觀觀摸了摸下巴:“嗯,好吧,那我也來給你解解惑好了。應(yīng)該從哪里說起會讓你比較容易理解呢?”
穆升陽也不急,靜靜等著于觀觀說話。
于觀觀緩緩道:“先從大方面說起吧,有一句俗語叫做,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群人生活在一個地方,會造就一個人身上會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特征,說明他是屬于某個地方。這個你理解嗎?”
穆升陽點點頭,于觀觀接著說道:“同樣的,御龍幫人,或者是紅槐幫人也是一樣,只要是他們因機緣巧合聯(lián)結(jié)成一群人,并有了共同目標(biāo)。久而久之,他們身上都會一樣他們并不留意但又共同擁有的特征和行為,證明他是某個幫派的人。”
穆升陽挑了挑眉,道:“人與人的表現(xiàn)差異如此之大,少主竟然能察覺得出這種聯(lián)結(jié)?”
“其實,御龍幫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特征和行為,想想就會覺得很簡單?!庇谟^觀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所觀察到的點一共有三個。第一個點是顯而易見的,會在一年前乃至半年前之間更明顯,這個點就是御龍幫人對于身長五尺的女人更為留意。”
“我明白了,因為他們在找你?!蹦律柕馈?p> 于觀觀點點頭,道:“不錯,這個躲在暗處觀察,都能察覺出來。第二個點的觀察我是同時研究的,是對領(lǐng)導(dǎo)者崇拜敬畏行為所引申出來的特征。而且,順帶一提……我們幫派也有的?!?p> 穆升陽想了想道:“你是說,佩飾、發(fā)型和言行這些,與領(lǐng)導(dǎo)者以及其決策有關(guān)?”
于觀觀道:“哈哈,沒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其實我一到谷州境內(nèi)這個特點就不算很明顯,這里駐扎的御龍幫人很少。但是在漁丘、樂州、岳家鎮(zhèn)范圍,卻是很容易辨認。而究其緣由,主要是因為幫派人之間需要方便聯(lián)絡(luò)!在我所經(jīng)過南方城鎮(zhèn)中,一部分御龍幫人,會在無名指上,綁一條繩子?!?p> 穆升陽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于觀觀道:“在無名指上綁繩子并不是一個普通人常做的舉動,除非是有特殊意義。同樣,無論走到任何一個地方,我只要觀察出這種異于一般常理的特征,以這種線索去稍微觀察,就可以找到聯(lián)結(jié)點?!?p> “少主說的我都明白,只是這種聯(lián)結(jié)點,需要大量的觀察才能找出來?!蹦律柕?,“之前少主輾轉(zhuǎn)多處,要在城鎮(zhèn)中躲避實屬不易,你又是如何能快速找出這種聯(lián)結(jié)?要知道,御龍幫勢力雖不如紅槐幫,但在人多而分散,以及領(lǐng)導(dǎo)者不同的情況下,這種聯(lián)結(jié)也不是這么容易就找得到?!?p> “那就是關(guān)乎我接下來說的第三點,一個城鎮(zhèn)中,你會如何安插線報?相信大哥會比我更清楚的吧!”
穆升陽怔了怔,笑道:“你一個小小的姑娘,竟考慮這么多。”
于觀觀道:“以前我在書上讀過更巧妙的布局,而御龍幫的布局會更簡單粗暴些。拿下面的那個賣豬肉的大叔來說,他的位置,至少通三個情報點。第一個,百花樓對面的高臺,遠處正對衙門正門,觀察官府動向;第二個,街頭的茶肆,對應(yīng)的是城門商路動向;第三個,身后小巷左側(cè),百花樓后門。他算是其中一條情報的負責(zé)人,接收情報,同時也發(fā)出指令。至于怎么發(fā)指令……大概是同他放豬肉刀的位置有關(guān),我并不確定。即使領(lǐng)導(dǎo)者和他的嘍啰們再變,但規(guī)則、法度以及常理這些東西是不會變的。只要記住這幾點,能找到線索也就更容易了?!?p> 小二端上了菜,穆升陽讓于觀觀吃著,而他卻向樓下靜靜觀察。只見賣豬肉的大叔將豬肉刀朝上插在砧板上。過了一會兒,拿起刀砍了一塊肉給客人后,豬肉刀卻直接平放在砧板上。穆升陽笑了起來,道:“少主說對了?!?p> 于觀觀默默地吃著菜,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我所考慮的就這么多,按道理來說……”
穆升陽視線轉(zhuǎn)回,挑了挑眉,道:“按道理?”
于觀觀刮了刮臉:“嗯,按道理來說,是這樣。因為……有時候覺得吧,除了觀察,另一個方法會更快捷。”
“什么方法?”
“大概,是對危險的直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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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哥相信少主所說的,她真的是靠直覺,來判斷潛在敵人?”言韶怔怔地聽完穆升陽所說的,難以置信。
穆升陽放下筆,想了想,道:“其實也不是全無道理。御龍幫之前嚴重威脅了少主的安全,少主在潛意識中對御龍幫有著強烈的警戒意識,也不足為奇。”
言韶搖搖頭,道:“這也太玄乎了,就像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對那種虛無縹緲的‘殺氣’敏感警惕?”
穆升陽說道:“其實也是有根據(jù)的。少主說她之前有個習(xí)慣,就是坐在角落里觀察來來往往的商家,幫派和權(quán)貴。而在
這一年里,少主為了躲避御龍幫,與人之間距離更遠,反而讓這種與生俱來的觀察力和直覺力發(fā)揮到了極致?!?p> 言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手攏到袖中,道:“好吧,我本來也覺得,少主的確是個好苗子。若少主真的有這種能力,我們可以端掉不少敵人?!?p> 穆升陽又提起筆,寫了幾個字:“璞玉還需琢磨,姑且靜靜等待時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