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毒舌
等會！生隆縣…縣丞……那…那不就是林佳宏么！林舒猛然反應了過來。
那郭逢所說的冀州出事了，指的可是冀州生隆縣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線，遠遠的先是看到向三人蜿蜒而來的一條官道和兩條鄉(xiāng)野毛道，全都被圍上了木質(zhì)護板，護板上干涸的朱紅“禁”字，醒目而扎眼。
護板兩旁，有百余名官兵里里外外圍成了兩道人墻，官兵個個表情凝重，眼睛猩紅，如喪考妣。
路邊被雜草遮擋住一半的石碑“生隆縣”三個字已經(jīng)被積年的雨打風吹，腐蝕的不成樣子。
陌生男子見眼下這般景象，眉頭緊鎖，像是喃喃自語，有像是在和秦摯說話：“喲…這！這還不讓過了！什么情況？”
秦摯沒有理會，揚鞭縱馬，一個剎那抵達護板處停下。
此次出動的是折沖府里的士兵，領頭之人是冀州折沖府頭號長官——折沖都尉李運，朝廷正四品大員。三年前齊梁大戰(zhàn)之時，秦摯麾下沖鋒陷陣第一勇士。
李運遠遠便認出了馬上的秦摯，見他親自來此，心中不免一暖。清了清沙啞嗓子吩咐眾官兵道：“全軍聽令，整理兵容！”
眾人聽后，全都昂首挺胸，更加筆直端正了起來。
林舒以為，秦摯會直接一聲令下：放行！然后恣肆縱馬，揚長而入。
但他卻是沒有，折身下馬，背手捋平被林舒攥的有些褶皺的袍子后，穩(wěn)步往李運身邊走去。
李運也已是趕了過來，抱拳便是要行軍禮，秦摯伸手擋了下，溫言道：“都尉不必多禮，眼下不便表明身份，以免事態(tài)惡化。”
李運聞言，躬身作了個揖，吩咐身后官兵道：“放行！”
秦摯聽李運的嘶啞嗓音，拍了拍其肩膀，“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眼下嚇破英雄膽了！”
“末將辦事不利，未管好下屬，致使生出此事，躬請侯爺降罪！”李運眼睛一澀，老臉發(fā)紅。
秦摯見李運如此，露出些許笑意：“此事不怨都尉，等風波過后，我宴請都尉到府中飲酒！”
說話間陌生男子也趕了過來。下馬來到秦摯身邊，看著李運一身戎裝，將軍打扮，趕緊躬身請問道：“官爺，發(fā)生了什么，這是不讓進縣了么？”
李運掃了男子一眼，揚言道：“生隆縣有流寇潛入，縣衙餉銀丟失，沒找到之前，任何人不許出入。”
先時，秦摯下馬，毫不紳士的將林舒一人留在了馬上。
林舒見身下健馬不斷晃悠，十分有恐嚇她的意思。坐在上面，一動不敢動。
直到秦摯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的樣子，露出一個笑來，當然是諷笑。翻身上馬，奔著官兵挪開護板的一馬縫隙，奔了過去。
“誒！別走啊…等等我！”陌生男子在后大聲喊道。
男子身邊的李運卸下佩刀，比劃兩下，見他文弱書生一個，刀未出竅，本是想嚇他一嚇，將他攆走。
奈何男子放高聲無賴喊道：“這樣嚴加把守，不會是縣中出了瘟疫吧，不讓我進去也行，出了這生隆地界，我逢人就講生隆出了瘟疫，弄不好??！——弄不好全州人都得染上，大家都別想活命！”
“誒，你小子！”李運心中生虛，抽出佩刀，怒目圓睜，忍不住想一刀結(jié)果了此人。
秦摯聽到此話，猛地一收韁繩，嘴角現(xiàn)出些諷刺，轉(zhuǎn)身看向李運，冷聲吩咐：“放他進來！”言罷，馳騁而去。
走了能有兩里路，前方又設有一道關卡。
此道關卡是為縣中人出去而設，與先前李運的那道關卡隔兩里路而分設，為的就是避免縣內(nèi)外之人接觸。一防走漏風聲，二防瘟疫蔓延。
如陌生男子所言，生隆縣中果真發(fā)生了瘟疫。
第二道關卡的領頭之人亦是折沖府高官——從四品左果毅都尉。
何為一個國家能夠興盛而長隆的必要條件，不是施以小恩小惠，而是身先士卒。
秦摯身為南衙十六衛(wèi)之首，得知此事能親臨于此；折沖府高官此時放下身架，親自蒞臨把守關卡。
何人不怕染病，何人不怕死亡，官兵因長官身先士卒，把守關卡而不慌，長官因侯爺親自來此，飽有信心而不寒。
秦摯進縣，陌生男子也跟著入了縣。秦摯直駛縣衙門，陌生男子不知拐入哪條胡同，突然間就不見了蹤影。
“誒…那個人，好像有些不對?！绷质姘l(fā)現(xiàn)陌生男子不見了，提醒秦摯道。
秦摯冷冷一笑，沉聲道：“他找死，便隨他去！”
縣中一切如舊，縣衙照常辦公，商鋪照常營業(yè)，書院先生照常教書育人，家家照常過日子。
人們只知，因縣衙餉銀丟失，官兵暫時封閉了出行之路。但向來廉潔守諾的老縣令承諾，只要縣中百姓極力配合，幾日之內(nèi)找出盜賊，開關放行，決不影響老百姓正常生活。
攔住行人，問了通往縣衙之路?？斓娇h衙時，秦摯突然開口對東張西望的林舒道：“知道為何帶你來么？”
林舒看著安靜整潔的街道，還沒等開口說話，便聽秦摯又道：“你會醫(yī)術，是么？”
想到陌生男子的話，林舒腦中一個精閃，反應過來什么，試探性的問道：“縣中不會真…”
秦摯打斷她道：“心中知道就好！”
林舒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好笑的看著秦摯，看了良久，直到到了縣衙大門口，秦摯扶他下馬時，她才開口冷聲笑問：“所以你帶我來了！”
秦摯確實是理虧，他此前從未強迫過女人，但對林舒也不知是怎么了，頭腦發(fā)熱的便強行將她帶了過來。
想著，秦摯看著林舒眼睛承諾道：“眼下人手不夠，等京都調(diào)派過來的太醫(yī)趕來，我安全無虞的送你回去！”
“如若我不幸……”話說到一半，林舒說不下去了。
醫(yī)者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學醫(yī)第一天，關先生就講：夫醫(yī)者，非仁愛之士，不可托；非聰明理達，不可任；非廉潔淳良，不可信……
林舒承認自己是俗人不是圣人，只是眼下情況，她若貪生怕死，下半輩子，還有何顏面再去從醫(yī)。
“我?guī)銇泶?，若如你不幸染病，我負責到底！”秦摯鄙夷林舒的話，但是他說對林舒負責到底的話卻是出自真心，他秦摯向來敢作敢當。
林舒跟在秦摯身后入縣衙，面上不語，心中卻是冷笑：你負責到底？說的可是輕巧！你怎樣負責到底，莫不是陪我染??！如若我不幸染上瘟疫死了，也絕不會和你秦摯這種狂妄自大之人共赴黃泉！
此時縣衙廳堂中以縣令為首，縣丞、主簿、縣尉、師爺?shù)热司墼谝黄穑贿叺却┒汲堑幕匦?，一邊想著對策，各抒己見?p> 剎時間門外差役匆匆跑來，喘著大氣對堂中眾人道：“京都城來人了…眼…眼下正候在外府！”
“什么？來了！”
“巳時就趕來了！”
“真是飛速??！”
眾人驚喜非常，起身忙往外府走。其中生隆縣老縣令拖著蒼老聲音哽咽道：“承蒙朝廷重視，我生隆縣百姓有救了！”
身邊向來不多言不多語的林佳宏也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