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姜坼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凌慕熙,見他面色平靜,方才繼續(xù)說道:“皇上用心良苦,擔(dān)心他們二人見面牽扯出更深的矛盾,所以找你負責(zé)康王在都城的一切事情。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是利用你約束康王,監(jiān)視他的行動。殿下有心為皇上分憂是好事,可你要想清楚了,兩邊都是你的兄弟,萬一出事,你幫誰?照我說,能推則推,作壁上觀,漁翁方能得利!”
最后隱喻出的內(nèi)容才是他真正表達的意思。
康王、四皇子碰上才是值得期待的事,最好激化兩方矛盾,斗個兩敗俱傷,三皇子作壁上觀,漁翁得利。
凌慕熙扣著欄桿陷入良久的沉默。
姜坼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讓他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
遠眺的目光染上狠戾,這是讓他助長皇兄和四弟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兄弟相殘!
這些人,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姜家啊……
……
……
時間慢數(shù),不知不覺間,易雪塵來宮里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
自從那日舞雩當(dāng)眾點名要她做她的樂師,她在音司監(jiān)的情況頗為微妙。
舞雩知曉她爛的不能再爛的琴藝,所以把她列為自己所屬樂師之后,就沒打算用她。
舞雩還是和以前熟悉的樂師搭檔,至于易雪塵,除了每天瞥幾眼外,根本沒把她當(dāng)回事。
同時因為舞雩的原因,易雪塵在樂間的日子不甚涼涼,身邊一個璇羽愿意和她相處,其他人直接忽視她,只當(dāng)樂間沒她這個人。
瞧不起,是正常的;羨慕,是必須的;嫉妒,也是肯定的。沒有任何真才實學(xué),卻得到第一舞姬的認同,心理不平衡也是必然的!
要不是易雪塵掛著舞雩的名號,樂間那些樂師恐怕早就冷嘲熱諷,說三道四讓她無地自容卷鋪蓋走人了。
自從易雪塵留下來,樂間那位備受排擠的初惞樂師,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找出新的擠兌目標(biāo),齊心協(xié)力不待見一個人,別提多團結(jié)了。
只把璇羽從她身邊擠兌走,看到剩下形單影只的易雪塵,這才心滿意足繼續(xù)冷眼相待。
所以,這段時間,由于她們特別對待,易雪塵的日子很是平靜,且悠閑。
坐在小隔間,靜對一室器樂,自動略過在外堂練習(xí)的喧擾,易雪塵席地而坐,很認真的削手中的竹管。
趁著空閑,易雪塵從某地取來一支新竹,著手準(zhǔn)備那日答應(yīng)給謝冬卿的生辰禮物。
好些年沒動手,手藝似乎生疏了不少,這都一天了,只做出笛子的雛形。
就在她埋頭削竹管的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來人先是看了眼做自己事情的易雪塵,見她神情認真沒有理會旁人的意思,就走到旁邊的案幾前,拿起上面的帕巾,又從樂器架上抱下琵琶,在靠近易雪塵一步的地方坐下,繼而用心擦拭琵琶上不存在的灰塵。
易雪塵吹去竹管上的屑沫,說道:“怎么稱呼?”
擦拭琵琶的女子見她愿意和她說話,當(dāng)即回道:“我叫茗歡?!?p> “茗香盡歡,不錯?!?p> “你謬贊了?!?p> 易雪塵低笑一聲,繼續(xù)手里的事情,沒有看她,卻說道:“別和我打啞謎了,以我現(xiàn)在的情況是生人忌近,可是這些天卻有意無意碰到的‘熟人’,算上你,已經(jīng)是五個了。有事說事,繞來繞去,你們不嫌麻煩,別人看著也會懷疑?!?p> 做竹笛是件細致活,尤其,匕首過于鋒利,一不小心就出現(xiàn)‘深刻’‘多削’的情況,所以,她做得用心。
因此,在外人眼里,就是茗歡好意幫忙清理器樂,而她還背對著人家,明顯一副不待見別人的冷漠樣。
茗歡擦琴的手微微一頓,面色微紅,是被揭穿的窘然。
畢竟,她原想親自告訴她這件事的,揭穿與坦然告知是兩回事。
一瞬窘然,茗歡恢復(fù)平靜,手上繼續(xù)擦拭輕弦,道:“姑娘來這么些天,一直不見行動,可是有什么為難之處?”
“行動?做什么?”
聽她無足輕重的語氣,茗歡很是詫異,壓重了聲音,道:“無之宮取劍!姑娘竟是忘了嗎?”
“楚敵望讓你來的!”
除了他,想不出還有誰這么著急,從她來的第一天就不斷有動作,想著法子讓她跑一趟。
茗歡并不隱瞞:“是?!?p> 易雪塵眼底凝著嘲諷的笑,說道:“幫我?guī)Ь湓捊o他,就問他‘哪來的劍?又讓我去何處???’?!?p> 然后,等了許久,沒有下文。
茗歡忍不住看過去,姑娘音容淡淡不露情緒,眼眸隨著手中削竹的動作而動,一副不欲說下去的樣子。
茗歡忍不住問她:“姑娘,只有這些嗎?”
等了多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她說話,最后只等來這句,似乎……
姑娘可以惜字如金,可她,就不好交差了!
“原話帶給他,他會明白。”
易雪塵不想多說此事,等找個機會出去見他一面,到時再和他好好說,不僅要說,還要活動活動筋骨!
坑她陷入如今境地,無法離開皇宮,也無法靠近無之宮,唯有待在音司監(jiān)……這筆賬,一定找他好好算算!
之后很久,茗歡也沒聽她開口,而她也不能繼續(xù)待下去了,東藝苑一起練習(xí)的樂師需要用琵琶,她主動要求幫忙,才有機會走這一趟。
說了幾句話,耽誤不少工夫,再不走,恐怕真要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不再遲疑,茗歡抱著琵琶就走。
“茗歡。”
卻在這時,易雪塵叫住了她。
茗歡有些意外,回頭看著她,而她竟然停止手里的動作也看著自己:“姑娘還有事?”
易雪塵問她:“舞雩是你們的人嗎?”
“這?”
茗歡想了下,道:“我也不清楚,我們在這里的很多人都是互不相識的。雖然不能確定舞雩的身份,可是,當(dāng)日她當(dāng)眾站出來幫你,我想,她可能是我們的人!”
正因為她站出來才奇怪?
茗歡他們?yōu)槭裁床徽境鰜碜柚??因為有所顧及,?dān)心暴露身份!
舞雩呢?
無所顧忌!縱然她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也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公然徇私……
有所恃,方有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