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臨近大婚（3）

　　長安盛雪，夜色韞濃。

　　身著單薄長裙赤腳站在雪里的女子，伴隨著飄落的雪花一舞驚鴻。不會有人看見，那張驚世容顏背后是全無血色的臉。痛，來自骨髓，來自心底。她集中腰部力氣向上奮然一躍，宛如圓月出于海面。長繡陡然拋出，橫立于滿庭梅園之上，擊落數(shù)不清的鮮艷。

　　似火妖嬈，美不勝收。

　　長安城里能夠一舞驚鴻的世家女子不少，然，舞之精妙絕倫者卻甚少。慕若雪做國公府大小姐時，人人皆知她驚鴻舞最為擅長，放眼長安乃至天下，也難有第二個人可以和她的舞姿相比。當(dāng)年“慕若雪”進宮為妃，一舞驚鴻，不僅僅是得了先帝爺?shù)臍g心，更是從此名動天下，至今都無人超越。

　　盡管百里元珩和司馬弘都曾費盡心力為她的腿治療，但慕若雪還是再也無法跳出輕盈的舞姿了，她的雙腿原本已經(jīng)廢掉，溫玉池里的湯藥也只不過是用疼痛來換重新站立，司馬弘的百草茶也只能幫她驅(qū)散些寒氣。她若是想如曾經(jīng)一般跳出驚鴻舞，必然需要一劑猛藥。

　　寒決散產(chǎn)于西域雪山，是極寒極毒之物，一旦服下，夏日炎熱則身體發(fā)虛燥熱，冬雪則將骨痛如萬蟻噬咬，身不死則毒無解，亦再無生育可能。

　　府醫(yī)低著頭，不清楚高座上的王爺在思考什么，遲遲不肯點頭應(yīng)下，他就只好閉了嘴等在原處。慕若雪躲在屏風(fēng)后聽了個清楚，當(dāng)晚便去找府醫(yī)拿了藥。

　　女子漸漸落下，收了錦袖，拂了雪花。然后對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男子緩緩作揖。

　　百里元珩神情嚴肅的盯著作揖的慕若雪，薄唇緊抿。他額頭上青筋凸起，看起來似乎是忍著很大的火氣。

　　“你為什么自作主張？”

　　慕若雪抬眼，看著他憤怒緊繃的臉，無動于衷。

　　“我已漂浮之軀，實難回報王爺恩情，唯竭盡所能，扮好顧清歌嫁入慕府，為王爺排憂，方不負王爺?shù)膸追耘?。?p>　　“那你知不知道寒決散一旦服下意味著什么？”

　　“知道?！?p>　　百里元珩怒極，聽了慕若雪不咸不淡的回答更是氣笑了。

　　“好，既如此，本王便不再多說?！彼浪蓝⒅哪?，目光幾乎把她撕碎。

　　“本王知道你在怨恨，但你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你不過是本王的棋子而已，本王想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就死，你不要以為這樣，本王會對你心懷愧疚。”

　　他和她之間這么多心照不宣的事情，被百里元珩這樣赤裸裸的搬出來，倒是叫慕若雪有些吃驚了。

　　慕若雪不動聲色的跪下，“王爺言重了，為王爺做事也是在完成我的心愿，從前是玉兒不懂事，過分奢求，玉門之后，再無玉兒，從今而后，世上只有顧清歌，清歌會誓死效忠衡西王殿下?！?p>　　百里元珩捏起她的下巴，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憤怒。

　　他惡狠狠地盯著她，“玉兒是本王的人，本王讓她活她就活，她想死也不行，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本王的?！?p>　　百里元珩撲了過去，撕開她的外衣，露出雪白的脖頸，一口咬了下去。狠狠報復(fù)她。

　　慕若雪攥緊拳頭，默不吭聲的挨下了屈辱和撕咬。血順著胸前的起伏緩緩流下，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終于使百里元珩恢復(fù)理智。

　　他手足無措的看著躺在雪地上身形單薄衣衫不整的女子，心臟驟疼。

　　像是觸到了致命毒藥，他倉皇逃出，那雙清澈眼睛里的厭惡，隱忍和冷漠，一一浮現(xiàn)，她那樣波瀾不驚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