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嚴謹?shù)幕榧s
楚芊眠是不怕姜氏的。
但這個時候,另一個人沖了上來。把楚芊眠狠狠的抱住。
楚芊眠抬頭,看到像老鷹護雛雞一樣抱緊自己的楚三夫人,不由得心頭一暖。
此時楚三夫人哆嗦著,帶著面如土色。應該說,當聽到婚約時開始,她就充滿痛恨,狠狠的瞪著瘋癲的姜氏。
嘴里有一聲低罵:“你樊家只有紈绔子,怎么配!”
有片刻,房中是兩個夫人的激動叫聲。
樊夫人不能接受她的丈夫另有遺言,楚三夫人也堅持不肯承認這份婚約。
她口口聲聲:“云期堂弟一定不知道你家的近況!”
樊夫人還擊:“你家的近況我也還不知道!”
在這罵聲里,楚芊眠從容的把婚約收好,從容的主持大局。
這客再當下去,只會兩相傷害。讓楚三夫人抱著的楚芊眠不好行禮,就只對樊老夫人點一點頭,約好下次見面:“等我父母進京,再來拜見?!?p> 說完,把摟抱住她的楚三夫人反手往門外推。
房門已開,楚家跟來的婆子、丫頭,和楚芊眠的兩個丫頭,刀豆槍豆簇擁起兩個主人。這是樊老夫人正房,侍候老夫人的婆子和丫頭往里急奔。
在她們的腳步聲里,夾著激烈的爭執(zhí)聲。
樊夫人高叫:“他怎么能這樣對我?”
樊老夫人高叫:“你把我孫子害成紈绔,你丈夫早就料到,所以才留下這份東西……”
楚芊眠回頭又看一眼,樊家的婆子丫頭已到老夫人身邊,而姜氏瘋狂依舊。不愿意多看,頭也不回的離開。
上車以后還沒有坐穩(wěn),楚三夫人的淚水唰地下來:“你父親好糊涂啊。”
又是痛心、又是憂惱,悲悲切切也接近出來,這全是為著芊眠。
楚芊眠對她和氣的笑,柔聲賠不是:“都是為了我才把三伯母氣到,等回家去,我好好的對三伯母賠個禮兒?!?p> 手,在身前按一按,婚約的三張紙在這里。楚芊眠想著,如果三伯母說再看看,長者之命不可以違背,就可以取出來給她看看。三伯母看了以后,也就不會再難過。
要知道她一點一滴的淚水,都讓楚芊眠充滿內(nèi)疚。
但是,直到回到家,下了車,楚三夫人也沒有提出來再看看婚約。她從自己的難過出發(fā),自以為楚芊眠更加的難過,畢竟這親事是云期堂弟所定,芊眠她沒有促成過,也不是她自己挑的女婿。
她忙著的,是體貼侄女兒。
“回房歇著吧,不要再生氣了。”
楚芊眠還沒有離開,三夫人已開始張羅著給她送果子蒸點心,說她做客熬了精神。
楚芊眠只能感動的回房,愈發(fā)覺得三伯母陪自己去樊家,實在對不住她。
看看,她才是熬精神的那一個,回家里來,還要耗神寬慰自己。
坐到榻上,楚芊眠取出懷里的婚約,重新又看一遍。
……。
三張信箋,泛黃而陳舊。
紙是薛濤箋,字是妙筆花,書寫著冠軍侯與楚芊眠父親楚云期的山海情誼。
十年磨損的是紙張,唯情意越陳越香醇。
第一張上面寫著“冠軍侯樊好,與楚云期一見傾心,愿結(jié)兒女親家?!边@是婚約。
第二張上面寫著“冠軍侯樊好,與楚云期一見傾心,愿結(jié)兒女親家。恐幼子稚母,難以成人。祖母年邁,難以管教。若我子樊華難以班配,任由云期兄退親。只請退親后指點一二,不令好與地下蒙羞,令樊家后繼有人。此恩此德,感激不盡?!?p> 當年的婚約既沒有挾情借意,也考慮到身后事不見得圓滿。面對此時紈绔名聲滿京都的樊華,楚家有權(quán)退婚。
楚芊眠會認字的年紀,就由父親抱著念婚約,解讀每句話的意思。楚云期教給女兒的,樊家的小子如果是個好孩子,就是你的夫婿。如果不好的話,就當他是個兄弟吧。而家里呢,幫著他重新做個好人以后,再給他重新定一門親事。
改變一個人不見得三年五年就成,樊好才寫下這第二張信箋,免得兒子還沒有改正,芊眠已到嫁人的時候。真的這樣的話,楚芊眠另嫁別人,而懇請楚云期在有生之年,為他兒子娶到持家過日子的媳婦,樊家煙火不斷就成。
看似樊好寫下的婚約嚴謹,其實已由起初指腹時的一紙婚約,到病重后續(xù)上的兩張,變成身后托孤。他懂,楚云期也懂。
十二歲的楚芊眠,也早就看懂。
……
既然冠軍侯樊好想的周到,那么,楚家解除婚約時,就要考慮到樊好黃泉有靈,不讓他蒙上更多的羞辱。
解約以前,楚芊眠不應該主動宣揚。也就造成芊眠雖然很想這就送到三伯母面前,讓她不要為自己憂愁。但是,在得到父母親的吩咐以前,楚芊眠雖然聰慧,也不敢自作主張當這個家。
她只能寄希望于父母親很快就進京,由父母親作主,悄悄的對三伯母說一說,讓三伯母不要再擔心。
不然以三夫人原有的對樊家的不屑,今天讓引發(fā)的對樊家的憤怒。她忍不住說出去幾句,讓樊家陷入一些談論中。楚芊眠就將把父母帶上,一起對不住十年前就寫下退婚自由的冠軍侯樊好,對不住苦守婚約的樊老夫人。
有的人可能會就此評論,樊夫人是個半瘋,只怕她會散發(fā)不利于楚芊眠的流言蜚語。
但楚家隨時可以亮明婚約,說一聲大家公認你樊家的孩子不好,咱們退婚。主動權(quán)還是在楚家手里。
樊好當年早早的預料到可能會出現(xiàn)的這一幕,身后托孤,難道為的是整個樊家最后陷入別人閑談的泥污中嗎?
他眼中的楚云期是這樣不可以信任的人嗎?
楚云期不是,楚芊眠也不是。不會為了一時的哄好三夫人,就做出不謹慎的舉動。
就一面繼續(xù)對三夫人歉疚,一面盼著父母到來。就眼下來看,只有這個想法最為實在。
她的父母不是下一刻鐘就出現(xiàn),而楚三夫人是個成年人,她能自己排遣。收起婚約,楚芊眠陷入新的沉思。
去樊家拜見,是在她的父母親眼中,楚芊眠進京的唯一大事。但在楚芊眠眼里,還有另一件大事。
三伯父楚云豐對原籍求援,楚云期回信的時候由女兒研墨,信的內(nèi)容,楚芊眠也就看過。
據(jù)楚云豐在信里寫的,這一年里擠兌他的重臣有兩個,一個是當朝太師,皇后的兄長,國舅上官長。另一個是當朝太傅,也是受皇帝信任的人,名叫俞伯明。
楚云豐認為最重的逼迫,來自國舅上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