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兒子的膝蓋、霍媽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若不是劉蕓解釋的足夠快、霍爸拆紗布的動作也足夠利落,霍海甚至覺得老娘若是肯再用點力氣的話,讓劉蕓直接把自己送往醫(yī)院進行搶救,也許他還能有一線的生機……
看清楚兒子膝蓋的傷口、霍爸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兒子在忍痛硬撐,一把攥住了老婆的手腕?!靶辛诵辛?,再拍下去、兒子要給你打出內(nèi)傷了……”
霍爸不攔還好、這么一攔反倒是令霍媽越發(fā)的惱了,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兒子肩膀上?!敖心悴粚W好、叫你不學好!都多大了、還這么的不讓人省心?跟你說過的惹不起那就躲遠點啊,干嘛要去招惹那種人啊,你哪里惹得起啊……”
一想到尿了褲子的社會大哥劉濱、他滿嘴是血的弟弟劉海,劉蕓就覺得整件事兒簡直滑稽的像是預(yù)先排練過的一樣,雖然‘陰謀論’未必適合、但在她的潛意識里總是覺得整個事件巧合的有些令人不安。
當然了,目前的氣氛之下肯定是不適宜提及的,更何況霍海還隱瞞了是自己給他包扎的這糗事兒,于是劉蕓趕緊上去將霍媽勸著坐了下來,告訴她那些找霍海麻煩的痞子們不但已經(jīng)全都落網(wǎng)了,而且這些痞子們搞不好還有其他事兒需要交代,三五個月之內(nèi)是別想出來了,就算是以后放出來了、也絕對不敢來找霍海的麻煩的。
“劉警官,謝謝啊,真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馬上就中考了、這小混蛋還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見老娘說著又準備伸手、霍海趕緊往旁邊又挪了挪?!皨?!真不是我的問題……”
“不是你的問題?一個巴掌能拍響嗎?”
霍海垮了臉。
天底下的父母似乎都把這句話視為了金科玉律、顛簸不破的真理,甚至于跟‘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兩句并稱為了‘神句’,但問題是一個巴掌不但能拍響、而且還可以把人拍的暈頭轉(zhuǎn)向!
不信?
挨上一耳光、看誰還敢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霍海有無數(shù)種說辭能夠反駁這句話、甚至是予以還擊的,但問題是眼下老媽這么說、他就毫無辦法了,只能是主動的承認錯誤、認真的自我檢討、保證以后不會在發(fā)生類似的情況,云云。
坐在一旁的劉蕓覺的岑衛(wèi)彪的這個外甥真的是具有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他此時的糾結(jié)、郁悶幾乎是寫在了臉上,但面對他媽卻是在佯裝乖巧和老實,強忍著捧腹大笑的沖動、等霍媽數(shù)落累了、也數(shù)落的煩了,劉蕓這才打著岑衛(wèi)彪的旗號說霍海這孩子遇事不驚、沉著冷靜,隨機應(yīng)變能力之強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就連特警大隊里的那些隊員們都覺得這是個好苗子,以后要是當了刑警、那保證會成為犯罪克星的。
“就他?還犯罪克星呢,不變成個……”
唯恐老婆說順了嘴、霍爸趕忙打斷?!靶辛诵辛?,不說了!兒子還要寫作業(yè)、還要復習呢,既然他小舅都說不會有后患、那就肯定是不會再有事兒了的,再說特警大隊就挨著他們十中、已經(jīng)正式掛起了牌子,以后痞子也好、混混也罷,肯定都不敢在那一片兒撒野的……”
霍爸的邏輯是正確的、推理的方式也是嚴謹?shù)?,但這也并不妨礙霍媽在將劉蕓送走之后依然揪著霍海訓斥了足足五分鐘,這才彷如是突然想起來這個月他要參加中考一樣,一疊聲的催他趕緊去寫作業(yè)、去復習。
前一世跟七班的劉海沒發(fā)生過任何的交集、更不存在什么沖突,霍海對于他哥劉濱是個什么樣的人,哪里會曉得?
其實霍海覺得自己預(yù)先知道了劉海他哥劉濱跟放高利貸的有關(guān)、身上還隨時攜帶著管制刀具、指虎之類兇器,捫心自問、他其實生不出跟這種人發(fā)生沖突的念頭的,因為社會上的垃圾人會越來越多,瓷器不跟瓦器碰的做人宗旨、更是在霍海而言有些根深蒂固,只是既然回來了、霍海不覺得自己還需要再像前一世那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因此也就不可能坐視劉海這種人在學生食堂里公然欺負同學、欺負他所認識的女生……
但若是換成他并不認識的同學,霍海似乎也不確定自己還會像之前那樣毫不猶豫的站起來,沖上去予以制止的吧?
懷疑就像一顆雜草的種子,一旦滋生、就再也不會被輕易地抹去,因此霍海也就沒心情理會攤在桌上的試卷、更沒心情去刷題。
思來想去,他最終覺得自己也只是個普通人、并非是內(nèi)褲外穿的超人,他非但成不了圣母、也不愿意去做什么英雄,其實只要是能夠照顧好身邊的、能夠保護他所想要保護的,霍海覺得就已經(jīng)是很不易了。
這一屆的畢業(yè)班有多少劉海這樣子的,即便是霍海并不清楚、也沒有聽說誰做過準確的統(tǒng)計,但他想來每個班或許都有,他的能力相當有限、更不是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該挺身而出的時候、霍海覺得自己一定不會猶豫,但他絕不會成為所有人都說好、都認為是‘正確’的楷模、又或者是帶著各種前綴的所謂‘標兵’,更不會像小舅那樣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咚咚咚……
霍媽敲門走了進來,霍海轉(zhuǎn)過臉看清楚了老媽手里拿著的東西,可就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舅舅打了電話過來的,說還是要注意別讓傷口感染、化膿的,雙氧水家里沒有、現(xiàn)在也沒地方買了,”霍媽說著坐在了床沿上,指著他的腿便道?!疤饋頂R床上,多大的人了、還莫名其妙的能摔跟頭?”
“跑的急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摔出去的,幸好那場院里沒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霍媽也并非是在意兒子到底是怎么摔的,只是看見那傷口、還是不自覺的會心疼、會難受,訓兒子也好、埋怨兒子也罷,其實也只是潛意識里不愿意去面對,借此而分散下注意力、不去刻意的盯著那傷口的性狀和大小,省的腦子閃現(xiàn)出諸如破傷風、截肢之類的恐怖畫面。
霍海倒是不知道老娘在想什么,否則一定會感慨、會唏噓。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只有兩世為人才能夠更深切的理解,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各自代表著不同的年齡層次、也代表著對世界和人際關(guān)系的理解和感悟。
于是當霍媽離開的時候,霍海也就滿懷感激的說了謝謝、令準備幫離開的霍媽怔住了,猶豫了下才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澳阊?、你呀,什么時候才能媽真的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