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漢朝廷最開始的時候,郡縣制之下州并不是一個真正的行政區(qū)劃,一州之地實際上只是州刺史的一個監(jiān)察范圍。
但是州牧就完全不一樣了,州牧乃是一州之地的最高長官,在自己轄地之中軍政大權一把抓,而且州轄境之內的各郡太守,州牧同樣有權進行委任。這樣一來,就等于是弱化了郡太守和朝廷之間的聯(lián)系,反而讓地方州牧的全力愈發(fā)強大。
漢朝之所以設置州牧一職,主要是出于地方安全考慮,比如幽州并州這等邊疆之地,如果能夠任命一名較為能干的大臣為州牧,對于整合一周之內的各種資源防備入侵自然極為有利。
跟州刺史不同的是,州牧并不常置,而州刺史才是常置官員。所以在州牧制度剛開始施行的時候,一般都是由州刺史就任當?shù)刂菽?,或者是由州刺史舉薦一個人,然后遞交朝廷進行審核,一旦過了審核之后,此人就會被任命為一方州牧。
不過到了后漢中后期,皇帝同樣是發(fā)現(xiàn)了州牧一職權柄過重,為了保證他們不生出什么反叛之心來,皇帝一般都會選用自己的心腹出任州牧一職,尤其是皇族出任州牧的例子最多。畢竟他們都是漢室宗親,從忠心程度上來說,對于朝廷方面自然不小。
劉焉自己身為宗正卿,而且同樣是漢室宗親之一,所以朝廷方面一旦答應施行州牧制度之后,劉焉還是很有把握能夠說服漢帝劉宏封自己一方州牧的。
看到劉焉似乎已經(jīng)打定了注意,劉范苦笑道:“如果陛下真的答應重新實行州牧制度,不知父親大人屬意哪一州之地?”
后漢朝廷一共十三州,再加上一個司隸校尉部還有一個西域都護府,不過西域都護府那邊情況特殊,朝廷方面一般都是設置都護為最高長官,從來沒有過設置州牧進行治理的先例。
除此之外,司隸校尉部轄地西起右扶風,東至河南尹跟河內郡,長安和洛陽兩座城池都屬于司隸校尉部之中,所以司隸校尉部同樣不會設置州牧進行治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幽州、并州等其余十三個州了。
聽到劉范的詢問,劉焉不答反問道:“以你們之見,如果為父自請牧守一方,何處才是最佳之地?”
劉范思索片刻道:“豫州跟兗州等地靠近洛陽城,設置州牧進行治理的可能性不大,青州轄地不廣,幽并涼等地又是地處邊疆,如果父親自請牧守一方,孩兒以為荊州最好!”
劉焉道:“為何荊州最好?”
劉范道:“黃巾之亂爆發(fā)之后,荊州方面并未遭受太大破壞,所以當?shù)匕傩丈钌锌伞3酥?,荊州北接豫州,西通益州,往東則是揚州等地,無論北上南下都是極為重要之地,所以孩兒覺得荊州牧乃是最好的選擇?!?p> 聽到劉范的回答,劉焉轉而將目光看向劉瑁和劉璋兩人,似乎想要聽一聽他們的選擇。
劉瑁沉聲道:“荊州牧雖然確實不錯,不過孩兒卻以為未必就是最好的選擇。”
劉焉道:“說說你的理由。”
劉瑁道:“誠如大哥剛剛所言,荊州乃是南北通行的重鎮(zhèn),而且當?shù)匕傩帐孔迳钌锌?,似這等戰(zhàn)略要地,一旦朝廷答應實行州牧制度以后,肯定不止我們看到這一點,到時候競爭激烈之一,就算是父親大人也未必就能謀取此地?!?p> 看到劉焉對自己略一點頭表示認同,劉瑁接著道:“相對于荊州方面來說,孩兒其實覺得益州方面更為合適一些?!?p> 劉璋不解道:“益州偏遠之地,而且蠻族眾多,除了成都附近,南部地區(qū)更是不服王化者眾,三哥怎么會想到那里去?”
劉瑁冷聲道:“誰說益州乃是偏遠之地?蜀中乃天府之國,想當年高祖因之以成帝業(yè)。只是益州方面跟帝都通行不便,所以才會有人覺得益州偏遠罷了。不過偏也有偏的好處,就像這次黃巾之亂規(guī)模這么大,而益州方面卻是幾乎沒有遭受到什么沖擊?!?p> 劉焉心中所想,乃是等到天下有變之時自己能夠據(jù)守一方,若朝廷可輔則輔之,若不可輔則取而代之,最不濟也能保全自身。
益州方面跟中原地區(qū)交通多有不便,反過來說中原地區(qū)的軍隊想要攻打益州同樣是極為不易。如果真的能夠謀取益州牧之職,到時候整個益州上下全都要聽從自己的號令,再加上益州的地形所限,完全可以達到據(jù)守一方的效果。
可以說劉瑁這個想法,已經(jīng)是跟劉焉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所以聽到劉瑁說完這些,劉焉這才點頭道:“不錯,為父其實也是想著能夠出任益州牧之職!”
劉璋心中還是思索著益州和荊州的差別到底在哪,不過劉范已經(jīng)是完全看出了自己父親跟三弟的野心。劉焉想要牧守益州,說白了就是找個地方自己發(fā)展勢力。
劉范覺得自己乃是漢室宗親,跟劉宏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為了朝廷利益考慮,自然是要想辦法阻止父親和三弟的想法。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兩人都是自己的至親之人,自己也不可能將他們的想法全部告訴朝廷和劉宏。
看到長子劉范眉頭深皺,劉焉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為父年少時候也曾跟你一樣,一腔熱血想要報效朝廷,可是你自己想一想看一看,現(xiàn)如今的朝廷,還值得我們繼續(xù)搭上身家性命進行效力么?”
劉范苦笑道:“重置州牧一事實在是影響太大,這其中牽扯到太多方面的利益,如果只有父親自己開口,孩兒只怕朝廷方面一時未必就能答應下來啊?!?p> 劉焉冷笑道:“朝廷百官什么德行為父還能不知道?這事兒我已經(jīng)跟何進簡單接觸過了,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么想法,不過為父還是看出來他有些心動了。只要我們再加把勁聯(lián)絡上何進,再加上其余幾個朝廷大臣,想要說服陛下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對于劉焉來說,早已經(jīng)沒了年少沖動的性子,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謀定而后動。
之所以率先跟何進進行接觸,主要是因為他乃是當朝大將軍對于朝政影響較大。如果朝廷方面同意重置州牧,何進自己同樣能夠推薦人手出任一方州牧,這樣一來就保證了何進的利益。
除此之外,劉焉自己想要謀取益州牧這件事,同樣需要何進從旁助力,否則一旦有了競爭對手的話,劉焉自己也不一定能夠遂心了。
劉璋疑惑道:“如果張讓他們從中阻撓怎么辦?”
劉焉開口道:“張讓此人在陛下身邊搬弄是非的本事確實不小,不過重置州牧這件事情為父已經(jīng)是心意已決!無論如何總要先試一試才行!”
看到父親和三弟都是已經(jīng)打定主意,劉范苦笑一聲不再繼續(xù)開口。
光和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廣宗城。
廣宗縣屬于巨鹿郡,而巨鹿郡則是張角的老家。自從黃巾起義大爆發(fā)之后,張角本人一直都在河北領導起義事務。
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很多地方都是鄉(xiāng)情濃厚,張角老道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就算是豫州和青州等地黃巾起義如火如荼的時候,張角仍是沒有離開河北,而是一直都在巨鹿郡附近。
漢帝劉宏征召天下兵馬圍剿黃巾,皇甫嵩和朱儁等人受命前去豫州和荊州平叛,而河北方面的戰(zhàn)事則是交給了北中郎將盧植。
盧植受命平叛的時候手底下總兵力約有六七萬人,其中大部分兵力乃是北軍五校,還有一部分乃是從洛陽城附近或者冀州本地征調的郡國兵,騎兵方面則是征調了五六千烏桓從騎。
從二月份打到現(xiàn)在,河北黃巾已經(jīng)是逐漸由盛轉衰,張角剛剛起兵的時候手底下大軍十余萬,再加上冀州百姓爭相附從,勢力最盛的時候曾經(jīng)達到二三十余萬人。
可惜盧植手段穩(wěn)固,受命平叛之后率領本部大軍穩(wěn)扎穩(wěn)打,這幾個月交鋒下來,盧植麾下大軍雖然損失了兩三萬人,張角自己同樣不好受,二三十萬大軍已經(jīng)是被盧植消滅了一大半,此時只剩下十來萬大軍還在繼續(xù)抵抗了。
為了防止自己被盧植所部朝廷大軍給包了餃子,張角將自己手下大軍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六萬余人駐扎在廣宗城附近,主要由他自己跟三弟張梁進行統(tǒng)帥。
另外一部大軍四萬余人,則是交給二弟張寶進行統(tǒng)帥,在下曲陽附近進行駐扎。
下曲陽和廣宗都是巨鹿郡轄下的縣城,不過下曲陽在最北邊,而廣宗縣則是位于巨鹿郡東南部。按照張角的本意,兩路大軍應該是互為援助,在朝廷大軍進攻任何一方的時候,另外一方都能夠隨時進行支援。
不過張角打算雖好,實際施行起來卻是頗有難度,以來下曲陽距離廣宗縣路程不近,而來則是盧植根本就沒有把張寶所部四萬余大軍放在眼中,反而是自領大軍猛攻張角所部駐扎在廣宗縣附近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