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洛陽城皇宮之中。
朝會召開與否,很多時候都要看劉宏有沒有心情去上朝。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朝廷方面一旦發(fā)生什么大事,皇帝本人自然是要舉行朝會召集百官進行商議。
不過劉宏本人對于開朝會明顯興趣不大,他更感興趣的是自己躲在后宮之中帶著張讓趙忠等人開心享樂。如此一來,朝廷百官很多事情都只能積壓起來,等到劉宏有心情上朝的時候再說。
作為劉宏身邊的常侍,張讓趙忠等人可不是只會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的官宦,除了他們本身就有朝廷官職在身之外,朝中許多官員為了升官發(fā)財,同樣是屬于他們麾下。
昨天跟左豐商議妥當之后,張讓回宮便極力勸說劉宏舉行朝會,聽一聽河北方面戰(zhàn)局到底怎么樣。
看到朝會已經開到差不多了,張讓這才上前對著劉宏開口道:“陛下,左豐已經從廣宗城趕了回來,此時正在殿外候著?!?p> 劉宏點頭道:“宣左豐覲見!”
片刻之后,左豐跟著前去傳旨的殿前侍衛(wèi)一同步入大殿之中。
看到劉宏正高坐于龍椅之上,左豐立即跪伏于地道:“臣左豐前來復旨,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宏擺手道:“左卿且起,河北方面戰(zhàn)局現(xiàn)如今到底如何了?”
左豐開口道:“陛下!整個河北黃巾軍現(xiàn)在只剩下兩股,其中一股以張角和張梁為統(tǒng)帥,目前正困收于廣宗城之中,總兵力大約在三四萬人左右。另外一股黃巾軍以張角之地張寶為統(tǒng)帥,眼下正駐扎在下曲陽附近,總兵力只有兩三萬人。”
聽到黃金逆賊張角已經困守廣宗城,劉宏立即精神一振道:“很好!看來盧植帶兵還是不錯的么,既然已經將黃巾賊酋張角困在城中,看來平定河北黃巾之亂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左豐開口道:“陛下,張角和張梁現(xiàn)如今雖然已經困守在廣宗城之中,不過張寶所部的黃巾余孽暫時還盤踞在下曲陽附近。而且微臣趕到之后,發(fā)現(xiàn)盧中郎將似乎有意縱容廣宗城之中的黃巾,并不急于下令大軍攻城。”
劉宏怒聲道:“還有這事兒?”
左豐開口道:“微臣豈敢欺瞞陛下?張角張梁已經困守廣宗城將近月余時間,而盧中郎將麾下至少還有四五萬大軍。微臣親眼看過廣宗城方面的防御并不算多嚴密,所以盧中郎將若是有心的話,足以催動大軍發(fā)起進攻了!”
盧植本人和朝中清流黨交厚,而且此次率軍出征同樣是有何進從中出力。
此時聽罷左豐這一番稟報,何進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對著劉宏開口道道:“陛下!張角張梁兄弟乃是黃巾亂賊之中的重要人物,雖然他們現(xiàn)在已經受困。不過廣宗城之中同樣還有四五萬大軍,如果張角鐵了心想要率軍突圍的話,只怕盧將軍未必能夠攔得住啊。”
“以臣之見,盧將軍之所以不肯立即攻城,多半是在城外進行布防,同時抓緊時間打造攻城器械,這是想要畢其功于一役,直接把逆賊張角和張梁他們全部圍殺于廣宗城之中啊?!?p> 聽到何進一番話說罷,作為朝廷名義上的最高軍務長官太尉鄧盛同樣出班奏道:“陛下,老臣以為大將軍所言極是啊。盧將軍久在河北,對于黃巾局勢最為了解,既然他已經將張角等人困于廣宗城之中,那就肯定不會輕易再讓他們趁機突圍,此時之所以按兵不動,肯定是為了準備將敵軍一舉全殲啊。”
劉宏怒聲道:“黃巾之亂從二月份開始爆發(fā),盧植率軍前去河北已經半年有余,結果到了現(xiàn)在還不能徹底平叛!同樣是對付黃巾軍,為何皇甫嵩和朱儁等人就能這么快剿滅豫州和荊州黃巾?”
鄧盛無奈道:“陛下,豫州方面黃巾逆賊雜而亂,其統(tǒng)領波才彭脫皆是土雞瓦狗之輩,反倒是皇甫將軍和朱將軍皆是朝廷棟梁,又他們率軍出擊,自然是馬到功成?!?p> “不過冀州方面乃是黃巾賊酋張角的老巢,無論是從黃巾軍兵力還是其統(tǒng)帥方面來說,冀州黃巾都不是豫州方面所能比擬的。盧將軍率領朝廷大軍能夠逐漸穩(wěn)住局勢,然后再將張角張梁困入廣宗城之中,這已經是做的很好了!還請陛下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吧。”
張讓尖聲道:“陛下當然可以再給盧植他們一些時間,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同樣給了廣宗城之中那些黃巾余孽修筑防御工事的時間?要是再這么拖下去的話,萬一到時候城中防御齊備,我軍根本無法攻破廣宗城卻該如何?”
尚書令楊賜一直都對于張讓趙忠等人看不慣,而且性格頗為耿直,此時聽到張讓插口忍不住對他怒聲道:“戰(zhàn)場之上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盧將軍統(tǒng)領朝廷大軍前去河北這么長時間,沒有誰比他更為了解當前的局勢如何。反倒是你們整日躲在后宮之中根本連出城的機會都少有,又如何能看破盧將軍他們打打算?”
張讓冷聲道:“左豐前去廣宗城視察,這是陛下親自做出的決定,楊大人這話的意思是說陛下沒有識人之明了?”
楊賜怒聲道:“本官從來沒有對陛下不敬的意思,不過現(xiàn)在廣宗城方面戰(zhàn)況復雜,只聽從一個小黃門區(qū)區(qū)數言就覺得盧將軍故意怠慢軍情,這未免有些太過了吧?”
說到這里,楊賜轉身對著劉宏開口道:“陛下,老臣請求重新派人前去廣宗城方面視察戰(zhàn)況,而且最好是讓鄧太尉親自前去。如果鄧太尉不遠去的話,老臣愿意自己前去視察!”
太尉鄧盛和盧植關系不錯,要是他前去視察軍情,回來之后肯定不會說盧植的壞話。不過鄧盛有些年紀大了,此去廣宗城這么遠的路程,以他的身體情況未必能夠撐得住。
聽到楊賜舉薦自己前去廣宗城重新視察,鄧盛立即開口道:“陛下,老臣同意楊大人的建議,愿意親自前去廣宗城視察!”
看到鄧盛和楊賜等人已經聯(lián)合起來,趙忠冷哼一聲道:“河北方面戰(zhàn)況如何,左豐剛才已經說得清楚了!朝廷方面現(xiàn)在根本沒必要再派人前去視察。”
“以咱家之見,現(xiàn)在最好是立即將盧植打入囚車帶回洛陽城受審,然后重委任一名新的河北軍主將,讓他率領河北軍將士們加快攻城速度即可!只要廣宗城一破,張角張梁這些逆賊自然是插翅難飛。”
聽到趙忠開口就要給盧植定罪,何進沉聲道:“盧將軍到底有沒有怠慢軍情縱容逆賊,現(xiàn)在還是沒有定論的事情吧?難道就憑一個小黃門的一面之詞,朝廷方面就要懲處盧將軍這等朝廷重臣?”
張讓冷笑道:“左豐雖然官職不高,不過他到底也是陛下親自委派的,所以此次前去廣宗城,說嚴重一點就是代天巡視。至于盧植到底有沒有罪,只要將他帶回洛陽城之后交由廷尉署方面仔細審查一番,這事兒自然也就明白了!”
后漢一朝廷尉署主掌刑獄審罰之職,其中大部分官員都是酷吏,有很多明明沒罪的官員進了廷尉署之后都會被屈打成招。
前不久黃巾之亂剛剛爆發(fā)的時候,朝中有些官員將矛頭直指張讓趙忠等人,說他們任用親信干涉朝政,然后才會給黃巾賊趁機發(fā)難的機會。
可惜張讓趙忠等人是地位卻不是這幾名區(qū)區(qū)言官就能撼動的,在張讓的示意之下,這些舉報他的官員一個個都被打入廷尉署屈打成招,最后扛不住大牢里面的酷刑,干脆承認自己跟黃巾逆賊有所勾連,是故意陷害張讓趙忠等人。
聽到張讓要把盧植扔進廷尉署進行審查,楊賜大怒之下直接指著他的鼻子道:“盧將軍到底有沒有罪,朝廷方面最多將他調回洛陽城,然后跟左豐當面對質即可!你說盧將軍有罪,那本官還說左豐是謊報軍情呢!要不朝廷先把左豐打入廷尉署,然后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謊報軍情?”
聽到楊賜此言,左豐立即渾身一顫跪倒在地,然后對著劉宏開口道:“陛下!微臣此去河北視察戰(zhàn)局,這一路上雖然風餐露宿卻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到廣宗城之后為了親眼看一看城池防御,同樣是不惜以身犯險去到城墻附近?!?p>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萬萬不敢有所欺瞞啊。若是陛下不相信,可以將跟隨微臣一起出使的幾名御林軍護衛(wèi)喚來一問即可,還請陛下千萬不要將微臣打入廷尉署啊?!?p> 對于廷尉署衙門,后漢一朝根本就沒有朝官不害怕的。只要進了廷尉署的大門,就算能夠活著出來基本上也要丟了半條命進去,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扛不住酷刑直接屈打成招判了死刑。
左豐口中的御林軍護衛(wèi),自然就是上次他出發(fā)前去廣宗城之時,朝廷方面為了保證他的安全特意給他調派的十名護衛(wèi)。這些護衛(wèi)跟著左豐一來一回,已經基本上都被他徹底收買了,所以左豐根本不怕這些護衛(wèi)不替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