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哭聲

　　哭泣的，是一戶裝修得非常粗陋的人家。

　　發(fā)黃的墻紙已經(jīng)脫落，露出綠色的內(nèi)壁。

　　水泥地沒有鋪上瓷磚或木地板，維持著毛坯房的模樣。

　　地上扔了不少臟東西，煙頭，塑料袋，泡面碗，發(fā)黑的菜葉桿子，角落還有厚厚的積灰和蛛網(wǎng)。

　　看起來，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

　　月影往室內(nèi)望去，幾個身穿黑衣服、戴著白花的男女，圍在一個小木桌前痛哭。

　　用磚頭墊著腿的小木桌上，歪七豎八地放著貢品，圍著一個青白色的骨灰甕。

　　還有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邊角已經(jīng)有點(diǎn)破舊了。

　　女人不算漂亮，但笑得很溫婉。

　　“我的女兒??！你的命怎么那么苦！”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用手絹擦了擦眼角，鼻涕淌了下來，眼睛卻一點(diǎn)也沒有紅。

　　“嗚嗚！我可憐的小孫子，還沒看過這個世界呢……”另一個涂了鮮艷口紅的老太太，倒是哭得凄凄慘慘戚戚，淚水把口紅都化開了。

　　“要是你能出生，這會兒，都一歲了啊……”老太用力擤了擤鼻涕，手絹被吹得飛起來。

　　“媽，別哭了！嫂子都走了……都怪那個該死的庸醫(yī)，害死了我嫂子，也害死了沒出生的小侄子?！笨雌饋聿坏绞藲q的女孩咬牙切齒道。

　　“什么天才醫(yī)生，去死吧！”女孩咬著下唇，眼神里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陰森。

　　幾個男人站在房子另一邊。

　　一個中年男人從皺巴巴的衣兜里，摸索出一支煙，點(diǎn)上：“不知道民延那事兒辦得怎樣了?！?p>　　“他自己的老婆死了，能不上心嗎？”另一個稍微年紀(jì)大些的男人吸了口空氣里飄來的劣質(zhì)煙味，示意對方也給自己一支，“雖然他平時是個窩囊廢，呵呵。”

　　“報不了仇，也好好敲詐一筆。這樣，弟妹也算死得其所了?！?p>　　“可不是嗎，上次鬧那一輪，什么都沒撈著。

　　這次可就不同了。

　　要是他們還不識趣，咱就……呵呵?！?p>　　“要不是缺錢，誰樂意隔那么久還忙活這一遭啊?！蹦腥藚挓┑仄沉艘谎劭蘅尢涮涞哪赣H，“呿，演戲也不演得逼真些?！?p>　　“哎，對！看看手機(jī)放好沒？角度要好，才有人看吶~嘿嘿?！?p>　　……

　　月影瞥了眼不斷冒出紅色閃光的【黑暗能量探測雷達(dá)】，把它放回系統(tǒng)儲存空間里。

　　不是現(xiàn)在。

　　也不是這一家。

　　黑貓繼續(xù)往樓上跳躍。

　　最初聽到的，貓的哭泣聲，越來越明顯。

　　似乎是從后方一棟同樣破敗的樓房傳來的聲音。

　　找好間距，月影直接從這一棟樓，跳到后面一棟樓上面。

　　到了。

　　月影探頭往里看。

　　屋里有很多貓，二十多只的樣子，什么花色都有。

　　它們看起來很瘦弱，目光呆滯，毛結(jié)成小團(tuán)，一縷縷臟兮兮地黏在身上。

　　一個老奶奶跪坐在客廳中央，懷里抱著一只黑色的貓。

　　那只黑貓看起來很虛弱，黃綠色的眼睛半闔，癟癟的肚子一起一伏。

　　毛色黯淡無光，與其說是黑色，不如說是病態(tài)的深褐，有的地方還脫落了幾塊，露出臟黃的肉色。

　　月影看到，生命正在從它的體內(nèi)緩緩流逝。

　　虛弱的黑貓似乎感知到月影的存在，回光返照般極力昂起頭，看向濃密的夜。

　　“喵嗚，喵嗚……嗚……喵……”它試圖掙扎，想要離開老奶奶的懷抱。

　　老奶奶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手一下一下安撫著懷里的黑貓，就像安慰一個難受的小嬰兒：“小乖乖，沒事了，別怕，別怕。你不要離開奶奶，??？”

　　系統(tǒng)小魚：【宿主大人……】

　　月影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躍下五層。

　　身后虛弱的黑貓四肢掙扎著，在月影離開后，忽然像是失去了什么希望，軟綿綿地耷拉下來。

　　眼睛里的光芒，逐漸暗淡。

　　月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身后“喵嗚”的哭聲，越來越弱。

　　老奶奶安慰懷里小貓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消散在風(fēng)中。

　　系統(tǒng)小魚沒有再說話，它知道，宿主有自己的打算。

　　尋蹤蝶的痕跡越來越淺，月影心里有些焦躁。

　　耽誤太多時間了。

　　月影加快步伐，從款步前行，變?yōu)樘S攀登，在視野的高點(diǎn)尋找武景裕的痕跡。

　　看到了！

　　十字路口對面，有個細(xì)長的身影一閃而過。

　　熟悉的衣服，不熟悉的氣質(zhì)。

　　月影跟上去。

　　十字路口這會兒正是紅燈，這里很偏僻，加上夜深了，沒有什么車。

　　一個滿頭銀絲的老爺爺手里拎了便利店的塑料袋，顫悠悠就要往馬路上走。

　　月影皺了皺眉。

　　超乎尋常的視力和敏銳，她知道拐角處正有一輛大卡車往這邊開來。

　　老爺爺似乎沒有感覺到遠(yuǎn)處飛馳而來的卡車，慢吞吞地往斑馬線上挪。

　　一步，兩步，三步。

　　“滴滴！”

　　卡車的警告聲拼命響起，司機(jī)估計也沒預(yù)想到這條路那么晚了還有人，慌里慌張踩下油門。

　　然而卡車沖勁過猛，無法立刻停止。

　　亮晃晃的車燈如探照燈般，迷了眼睛。

　　老爺爺好像被嚇了一跳，呆呆愣愣地看著卡車直沖自己而來。

　　月影嘆了一口氣。

　　“噗啪?！?p>　　老爺爺因為作用力，往后飛到安全線內(nèi)，一屁股坐在道路兩旁的草叢里。

　　月影拍了拍小手上沾染的灰塵。

　　“喵?！崩项^兒，注意點(diǎn)吧。

　　要不是月影在卡車即將撞上老人的一剎那，將老人推到安全區(qū)，他早就被車輪碾碎了。

　　老爺爺使勁揉了揉眼睛。

　　剛剛，是這只貓救了我？

　　【滴哩哩！】

　　【黑暗能量清除：30】

　　【積分變化情況：+30】

　　【積分增加原因：貓咪的危機(jī)救援讓老人涕泗橫流！】

　　【當(dāng)前積分總額：237】

　　“只剩下237分了啊……近一萬的積分，換了幾個道具就花完了。真不耐用?！痹掠霸谧R海里說道，“喂，小魚。就沒有別的撈分方法了嗎？”

　　【唔~我看看系統(tǒng)說明文檔……】

　　“……”

　　【有噠！宿主大人好好努力升級，曾獲得積分總數(shù)達(dá)到2萬的話，會開啟全新任務(wù)系統(tǒng)喲！】

　　系統(tǒng)小魚興高采烈。

　　月影看了眼蹦來蹦去的系統(tǒng)，扶額嘆氣。

　　天道老頭，你親手打造的系統(tǒng)，就這種業(yè)務(wù)能力？

　　系統(tǒng)說明文檔這東西，可是一個系統(tǒng)構(gòu)建成功的基準(zhǔn)啊，不是應(yīng)該早就深入骨髓了嗎??？